鸿之之无意中的“萌娃外交”,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,虽未掀起滔天巨浪,却在玉虚宫森严的秩序下悄然荡开一丝涟漪。
那位记名弟子虽未立刻脱胎换骨,但眉宇间的戾气确实消散了许多,偶尔在远处看到鸿之之,还会露出一个极其生硬、却不再冰冷的点头。
太乙真人的“玩具工坊”也意外地成了鸿之之吸引“客户”的据点,一些年轻的外门弟子开始大着胆子在附近徘徊,想看看那些神奇的小玩意儿。
这天,元始天尊于正殿召集十二金仙,商议一件关于昆仑山灵矿分配的要务。
事情涉及几位金仙座下弟子的利益,讨论逐渐激烈,气氛有些凝重。
元始天尊端坐云床,金眸扫过下方争执的弟子,眉头微蹙,薄唇紧抿,那完美威严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,显然对弟子们为些许利益争执感到不悦。
整个大殿弥漫着低气压,无人敢大声喘气。
鸿之之被允许在殿外等候(白鹤童子严防死守)。
她抱着太乙师叔新给她做的、一只会发七彩光的琉璃蝴蝶,无聊地在殿门口巨大的盘龙玉柱旁转悠。
殿门并未关严,留有一丝缝隙。
她好奇地扒着门缝往里张望。
正好看到云床上,爹爹那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。
在鸿之之简单的小脑袋里,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爹爹不高兴!
而且……不好看!
她不喜欢爹爹这个样子。
她觉得爹爹不皱眉、不板着脸的时候,更好看(虽然也很少笑)。
就在这时,殿内广成子和赤因为一处富矿的归属争执起来,声音略高。
元始天尊眉头蹙得更紧,金眸中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!
就在这紧张的时刻——
“爹爹!”
一个清脆的、带着点小不满的童音,突兀地从殿门缝隙传了进来,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里!
所有争执瞬间停止!
十二金仙齐刷刷地看向殿门方向!
元始天尊的金眸也瞬间扫了过去!
只见门缝处,探进来一个小脑袋,淡金色的头发,一双清澈的淡金色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床上的元始。
鸿之之指着元始紧锁的眉头,用她那标志性的、毫无顾忌的奶音,大声宣布:
“爹爹皱眉丑!不好看!笑!笑好看!”
轰——!!!
整个玉虚宫正殿,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!死寂!绝对的死寂!
十二金仙集体石化!广成子手里的玉简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摔成了两半!
赤张大了嘴巴,能塞进一个鸡蛋!玉鼎真人眼珠子瞪得溜圆!太乙真人死死捂住自己的脸!连最沉稳的南极仙翁,拂尘都差点脱手!
他们听到了什么?!
这个小祖宗……她……她竟敢当着师尊的面,说师尊……丑?!还指挥师尊……笑?!
这……这己经不是冒犯,这是诛九族……啊不,是形神俱灭级别的亵渎啊!!!
所有金仙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,冷汗瞬间浸透了道袍!
他们甚至不敢去看云床上师尊此刻的脸色!只觉得一股足以冻结元神的恐怖寒意,正从云床方向弥漫开来!
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,仿佛瞬间进入了冰河世纪!
白鹤童子在外面吓得魂飞魄散,差点当场晕厥!
鸿之之却毫无所觉。她看着爹爹那更加冰冷的金眸(在她看来是“凶巴巴”),小嘴一瘪,带着点委屈和坚持,又补充了一句:“真的!皱眉丑!笑才好看!”
噗通!
黄龙真人终于扛不住这恐怖的压力,腿一软,首接跪了!
元始天尊那完美无瑕、威严尊贵的脸上,此刻……一片铁青!
比三宝玉如意被当痒痒挠时更加难看!金眸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,死死地盯着门缝外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!
他周身的气息剧烈波动,恐怖的威压让盘龙玉柱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!
这小孽障!一而再,再而三地……挑战他的底线!亵渎他的威严!如今竟敢……竟敢说他丑?!还教他做事?!
就在所有金仙都以为师尊的雷霆之怒即将降临,鸿之之在劫难逃之时——元始天尊看着门缝外那张倔强的小脸,看着那双清澈见底、毫无杂念、只是单纯地表达着“我觉得你皱眉不好看”的淡金色眼眸……那滔天的怒火,竟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,硬生生地……卡住了!
这小东西……她不是在故意冒犯,她只是……在陈述她眼中看到的事实?用一种最首接、最愚蠢的方式?
荒谬!荒谬绝伦!
然而,那股荒谬感,却奇异地冲淡了部分怒火。
元始天尊死死地抿着薄唇,胸膛微微起伏。
他从未感觉如此憋闷过!想发怒,对着那双纯净的眼睛又似乎失去了部分理由;不发怒,这威严何存?!
最终,他猛地一挥袖袍!
轰!
沉重的殿门被一股无形的巨力轰然关闭!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!将那个还在门外坚持“爹爹要笑才好看”的小身影彻底隔绝在外!
殿内,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。
元始天尊冰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,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、冰渣子般的寒意:
“继续议事。”
众金仙如蒙大赦,又惊魂未定,连忙捡起掉落的玉简,收敛心神,再不敢有半分争执。
只是每个人心中都翻江倒海,对门外那位“小祖宗”的彪悍程度,有了全新的、刻骨铭心的认识。
而殿门外,鸿之之被关门声吓了一跳,委屈地抱着她的发光蝴蝶,小声嘟囔:“爹爹又生气了……之之没说错嘛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