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妤准时踏入公司时，助理小夏迎面递来一份文件。
“凌姐，这是今天一早景氏送来的修改过的草案，景总说要我们中午前给反馈。”
凌妤接过文件，草草扫了一眼便点头，朝小夏投去温和的笑容，“好，我马上看。”
小夏怔在原地。
她跟了凌妤大半年，有时候还是对她这样笑容没有抵抗力。明明凌总监面从行事风格到落款签名都凌厉得让人害怕，却偏偏在他们面前这样温柔。
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讨厌凌总监的人。
也就……景氏那个景总，每次她跟着凌总监参与两家公司的合作会议，都看到他一脸阴翳地盯着凌总监。也是，凌总监在合作上一点亏也不肯吃，就连今天这份草案，己经是景氏送来的第三版了。
凌妤坐到工位上，翻开文件。上次会议她提出的意见景遥倒是都改了，但这里的第七条，很明显又在给凌氏挖坑。
她翻出手机，手指悬在景遥的号码上方。犹豫片刻，她最终选择发短信：「景总，第三版草案的第七条的附加条件，凌氏不能接受。见面详谈」
凌妤几乎能确定景遥就是故意的。
明明每次她提出异议，他最后都会选择妥协，但偏偏拖了这么久。景氏的合作再签不下来，上面那些人又要质疑她这个空降的大小姐了。
很快手机响起，是景遥的电话。她没忍住勾起笑容，接起电话的声音带着上扬的语调。
“什么时候有空？”她开门见山。
对面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她听见景遥的气息，都能想象到他此刻板着脸的表情。“凌总监。”他语气冷硬，听着像生气。“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能有个问候。”
凌妤笑意更甚，“景总说笑了，我记得您向来公私分明。”
“下午三点。”对面不给她说更多刺耳的话的机会，话音刚落便急着出口，“带上修改意见来景氏。”
“好的，景总，待会儿见。”
挂断电话，凌妤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。
自从景凌两家敲定合作，她和景遥白天里的会面不得不增多。这个男人开始频繁出现在她生活里，占据除了夜晚以外的时间。
这不是好事。
凌妤记得上次她故意在谈判桌上出言挑衅，后果就是被他拉到休息室吻到腿软。重新回到会议室，笑容转移到了他的脸上，一脸从容地说出景氏退让的条件。
她靠在椅背上，心里莫名烦躁。
专线电话忽然想起，这个电话一般只有父亲会打。每次打来，意味着她又要回凌家。
她伸手拿起听筒，对面是父亲亲和的声音。
“妤妤啊，这周末回家吃饭吧，爸爸想你了。”
自从回凌家，她感受了太多来自父亲愧疚式的补偿。如果不是凌姗和梅襄，凌妤大概是愿意回凌家住的。
“知道了爸，我会回来的。”
“哎，哎。回来就好。”
————
下午三点，凌妤故意晚了几分钟踏入景氏的会议室。果然一进门就感受到主位上来自景遥的灼热视线。
“凌总监迟到了。”
“路上耽误了几分钟，还请景总见谅。”凌妤脸上是得体的笑容，她忽略他的目光，不去和他对视。
“关于第七条贵司提到的条件，显然藏了0.8%的隐形成本。”凌妤兀自开口，“恕我首言，这种小儿科的把戏，景总也拿出来应付我们？”
景遥身旁的法务总监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。他跟了景总这些年，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和景总说话。
小夏也倒吸一口气，也不知道是不是项目拖的太久，把凌总监整烦了……
景遥忽然勾起嘴角，“好，那凌总说，怎么改？”
凌妤终于抬眼首视他：“当然是删除这个附加条件，就按照第二版凌氏改的原案。”
“听你的。”
“……还有这一条，”她的手指轻点纸张，“我们希望景氏能退让两个点。”
“可以。”
凌妤一下子说不出话。
“景总，这次合作于我们两家公司都有很大利益，我们也是综合各方面做出的考虑，希望您能理解。”
景遥修长的手指交叠放在桌面上，指尖轻点：“理解，所以我同意让步。”
“……”
会议最终在诡异的气氛里结束，凌妤在最终版合作合同上签下名字。
助理们依次退出会议室，凌妤转身欲走时被景遥叫住。
“景总还有什么事要谈？”
景遥迈着长腿向前，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。他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在耳后。凌妤没来得及躲开，眼睫轻颤。
“今晚八点，老地方等凌总？”
他声音不大，却刚好让凌妤和折返回来拿取资料的小夏听见。小夏站在门口，手里的文件夹“啪”地一声掉在地上。
天啊！
她听到了什么！
景遥满意地看到绯红爬上她的耳尖，凌妤伸手推了一把景遥，拉开二人距离，转身朝门口走去。小夏手忙脚乱地捡起文件夹，又进会议室拿起桌上一份资料，全程不敢抬头看。
凌妤感到自己脸颊发烫，走到走廊上空间变的空旷才有一阵凉意稍稍驱散她的窘迫。
他故意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