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尘正被那声断喝惊得后颈一紧，喉结上下动了两下。老胡的胳膊肘忽然抵在他腰侧，压着嗓子：“来了，冲你来的。”
他脚跟拧地转身，靛青色衣角掀过摊位边缘，三个人影踏碎满地晨光。
“装什么糊涂！”当中那人额角青筋暴起，食指几乎戳到他鼻尖，“我盒子刚开过封，‘清心丹’就没了！除了你还有谁碰过？”
楚尘垂下手，掌心鉴宝轮微微震颤。风掠过西侧垂帘，带起一缕腐木与铜锈混杂的气味。
“敢问先生——”他拇指着轮盘边缘，金属纹路在皮肤上烙出细小红印，“那丹药可有裂痕？表面泛不泛孔雀翎般的虹彩？”
“少跟我兜圈子！”对方袖口猛地一抖，露出内衬绣着的饕餮纹，“北境黑市换命的宝贝，岂是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能认得？”
人群骚动如水底暗涌。有人鞋跟蹭着青砖缝，有人故意咳嗽两声。
“这小子前几把太狠。”
“周启明在百宝汇啃了三十年老参……”
老胡把斗篷往肩头拽了拽，指甲掐进掌心。年轻人该吃点亏，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楚尘突然笑起来，嘴角扯出个不自然的弧度：“您连自己家药瓶子刻的镇符都说不准，倒要问问街坊们——”他忽然抬高嗓音，人群应声静默，“哪位见过用紫檀盒装‘清心丹’的？”
周启明瞳孔骤缩，腰间木盒哐当磕在石桌上。鉴宝轮蓝芒一闪，楚尘看见第三枚榫卯接缝处渗出星点银屑。
东西早被人换了。
“我建议您先看看盒子。”他指尖弹了弹盒面雕纹，某道云雷图腾明显是新补的，“毕竟现在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拍案声打断。
木盖掀开刹那，人群里有人倒抽冷气。原本盛放丹药的位置只剩团焦黑粉末，像被火舌舔舐过的蚁巢。
周启明喉结滚动三次才挤出声音：“不可能……这是我亲手浸过桐油的沉香木。”
“看来真有人想让您栽坑里。”楚尘耳根突然发烫，鉴宝轮温度首逼西十二度。左侧十点钟方向，赵坤的怀表链子闪了两下。
人群开始退潮般的骚动。有人踩着同伴脚背往后缩，有人掏出帕子掩住半张脸。
“暗手？”不知谁说漏嘴的话飘出来。
周启明攥着空盒的手背暴起蚯蚓状血管，汗珠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，溅起细小回响。
楚尘转动手指，鉴宝轮在袖口卡了半圈。某种频率的震动从西边阁楼传来，和鸟鸣声共振。
“再来一场。”周启明突然笑了，玉瓶递来时带着陈年雪水的凉意，“你说不出门道，今天这事没完。”
人群中有个女人打了个寒战，她丈夫急忙捂住她的嘴。空气里飘来一丝铁锈味，像是有人咬破了舌尖。
瓶子入手瞬间，楚尘太阳穴突突首跳。鉴宝轮发出从未有过的蜂鸣，表盘玻璃竟出现蛛网状裂痕。
【警告：精神波频干扰中】
他闭眼调动灵力，脖颈两侧经脉浮起青黑色纹路。刹那间，仿佛听见千年古井深处传来锁链断裂声。
“凝神丹。”睁开眼睛时睫毛挂着霜，“三品丹，用七十二道冰蚕丝缠魂封。”
周启明脸色由白转青，玉瓶底部某个隐秘凹槽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。他嘴唇颤抖两次，终于转身离去。靴跟叩击地面的节奏，像极了断气的心跳。
议论声重新涨潮。有人撞翻了摆着铜镜的摊子，叮当声里夹着：
“疯了吧这小子……”
“赵爷那边怕是要动手……”
赵坤手下那个络腮胡凑近主子耳边，喉结滑动着吞咽唾沫。
楚尘指尖残留着玉瓶上的冰凉触感，忽然瞥见飞鸟俯冲时投下的阴影形状——歪斜的箭头指向西区阁楼。他刚迈步，老胡的手搭上他肩膀。
“现在不是追鸟的时候。”老胡袖口沾着片枯叶，说话时总用门牙磕那片叶子，“你站住了。”
楚尘喉结动了动，远处阁楼某扇窗棂吱呀晃动。他听到自己后槽牙摩擦的声音，比鉴宝轮警报还要刺耳。
“它在引导什么……”话音未落，飞鸟消失处的砖墙缝里，钻出一截残损的青铜兽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