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袍人话音悬在半空，像块坠不下去的冰。众人呼吸都跟着滞了一拍。
风无涯右手己经按上剑柄，指甲掐进皮革鞘纹里：“主人？”他咬字时下颚骨绷得生疼，“你们到底吃哪家米？”
苏璃嗤地一声鼻息，三头灵狐突然散开三角阵型。兽爪刮过石板，火星溅到她发梢又灭了。
李无痕往后退了半步，袖口鼓起个突兀的弧度。符纸边角从指缝漏出来，在穿堂风里簌簌抖着。
“诸位不必如临大敌。”青袍人折扇磕在掌心，咔哒两响，“我不过是个带路的。”他忽然侧耳听了听什么似的，声音压低两分，“答案——在前头。”
楚尘把玄炎剑插回鞘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。鉴宝轮在他腰间震得发烫，指尖刚触到玉环就被烫缩回来。石壁上的符文渗出墨汁般的黑雾，隐约浮出一行小字：
【封印松动，怨灵躁动，建议立即加固或撤离】
他喉结动了动，吞下那句脱口而出的脏话。转头时目光扫过几人的脖颈，最后停在苏璃锁骨处跳动的红痣上：“不管是谁，眼下咱们最好别轻举妄动。”
风无涯冷笑声像是磨刀石擦过铁器：“说得轻松，你当这儿是茶馆？”
“我没打算当逃兵。”楚尘解开外袍第二颗扣子，凉意顺着领口钻进去，“但也不想替谁收尸。”
空气凝成块状物，堵在每个人喉咙口。
南宫家少主搓胳膊的手势像在打卦：“那个……咱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喘气？”
“正合我意。”楚尘点头时后颈汗毛竖了起来。他转向青袍人，发现对方左肩衣料有道新鲜裂口，“带我们去你说的安全区。”
青袍人折扇一收，转身时靴跟敲出某种暗号节奏。影子被火光拉长又截断，仿佛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掉尾巴。
众人挪动脚步的声响混作一团。苏璃故意踩了风无涯鞋跟一下，后者闷哼着往右偏了半步。
穿过七拐八绕的甬道，豁然亮起的溶洞空间让所有人瞳孔骤缩。蓝荧石像血管贴在岩壁上，灵气波动拂过后颈细软绒毛时，楚尘感觉像是有人呵了口气。
“这里曾是修士的避难所。”青袍人说话时背对众人，右手抚过某块凹陷的岩石，“千年过去，屏障还撑着。”
楚尘取出鉴宝轮的动作很慢，金属环摩擦拇指关节发出沙沙声。果然看见几道残存阵法，像干涸的溪流蜿蜒在地面。
“可以歇脚。”他说。
几人各自找角落落座。风无涯靠墙时撞落碎石，苏璃捡起块尖棱石片削指甲。
“说吧。”风无涯忽然开口，膝盖撞了下石柱发出闷响，“谁先破冰？还是继续装哑巴？”
“刚才最急着走的是谁？”苏璃甩开石片，碎片扎进风无涯脚边泥土，“现在倒催人讲话，真热闹。”
“我只是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。”风无涯抓起剑鞘戳地。
“怕死就别来秘境。”苏璃二郎腿晃得欢快。
“够了。”楚尘突然开口，声音像钝刀划过砂锅，“我们现在不是敌人。”
两人同时闭嘴，却把唾沫星子咽得噼啪响。
楚尘盘膝坐下时摸到怀里的药瓶，铜制表面被体温焐得发潮。“既然大家都憋着火，不如聊聊。”
没人接话。李无痕袖口符纸突然爆燃一角，又被他迅速捻灭。
“我先来。”楚尘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伤疤，“我叫楚尘，天炎域没落家族出身。曾经被人踩进泥里三天一小打，五天一大揍。”
这话出口时，苏璃削指甲的手顿了顿，南宫少主抠墙缝的动作快了三分。
“我没背景、没资源，连修炼都要躲在柴房偷练。”楚尘指尖着伤疤边缘，那里有个针眼大小的凹陷，“被人嘲笑、背叛、陷害过无数次。最后一次差点被活埋，靠着半碗馊饭撑了七天。”
他忽然抬手拍大腿，惊飞了不知何时爬上来的小虫：“可我活下来了，不是靠运气，而是因为每次想死的时候，我就告诉自己——再熬一天，总有一天能站到顶点。”
沉默蔓延开来。风无涯突然扯开腰带重系，动作大得像要勒断肋骨。
“你真不容易。”苏璃扔掉石片，指甲泛起淡淡青紫。
“我也没好到哪去。”风无涯声音像裹着粗布，“我曾被同门出卖，关在魔修祭坛三个月。每天听着同伴惨叫醒来，又数着心跳入睡。”他抓起剑鞘抵住下巴，“从那以后，我不信任何人。”
“我理解。”楚尘摸出药瓶拧开盖子，苦味瞬间漫上来，“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。”
风无涯皱眉，却把剑鞘放平了些。
“我加入队伍，是因为我想变强。”李无痕终于开口，袖中符纸簌簌作响，“我不想卷入纷争，只想提升实力。”
“那你得记住，实力不是孤军奋战能练出来的。”楚尘弹了下药瓶底端。
李无痕沉默片刻，最终轻轻点头。
南宫少主挠头时蹭掉了半片鳞粉：“我其实……就是想混个名号，回家族有点底气。”
“那就别藏着掖着。”风无涯难得没嘲讽，“至少你坦诚。”
几人相视一眼，竟然笑了。笑声不大，却震落了岩壁上几粒灰尘。
“接下来怎么办？”苏璃问时，指尖残留的青紫褪成了淡红。
“我有个想法。”楚尘起身时药瓶滑回怀中，金属碰撞声清脆，“这地方的封印正在松动，我们必须搞清楚它背后隐藏的秘密。”
“你是说，赤焰宗背后那位？”李无痕袖口突然冒出缕金光。
“不止。”楚尘眼神锐利得像淬过血，“还有更深层的东西。”
“那就一起查。”风无涯难得主动表态，剑鞘在地上划出短促弧线，“不过要是情况不对，咱也别硬撑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楚尘嘴角扯出个陌生弧度，“团队合作，才是真正的力量。”
众人彼此对视，眼神中多了几分默契。
就在这时，楚尘怀中药瓶突然剧烈震动！
墙上的符文骤然亮起，泛起诡异的血色光芒，整个空间开始轻微震颤。
“来了！”苏璃低呼时，三头灵狐齐齐弓起脊背。
众人瞬间起身，兵器出鞘声此起彼伏。风无涯靴跟碾碎脚下碎石，李无痕袖中飞出三张镇魂符。
“所有人注意站位！”楚尘喝令时瞥见自己映在石壁上的影子扭曲了刹那，“风无涯左侧警戒，苏璃右侧探查，李无痕居中策应，南宫守后方！”
“明白！”
就在众人调整阵型的一瞬，地面猛然裂开一道缝隙，黑雾喷涌而出，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声。
一道模糊身影缓缓浮现于雾气之中，身形高大，披着破碎铠甲，双目空洞，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
“这是……”风无涯瞳孔猛地收缩，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咯噔声。
“远古怨灵。”楚尘握紧玄炎剑，鉴宝轮疯狂震动投射信息：
【检测到远古怨灵·战将级，具备高等灵智与不死特性，建议优先破其核心命脉】
怨灵发出一声嘶吼，挥舞长矛首冲而来——
楚尘举起长矛的瞬间，听见自己后槽牙崩裂的细微声响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