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鹿洞书院,松涛阵阵。古朴的“朱子阁”内,墨香与茶香交织。白鹿先生李观澜端坐主位,虽己洗去胡须上的孔雀蓝釉,但脸色依旧铁青。他下首坐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墨青阳。显然,云灼的再次逃家和王衙内的告状状纸,都己摆在案头。
“山长,舍妹顽劣,惊扰雅集,墨家难辞其咎。青阳定当严加管教,亲自将她寻回!”墨青阳起身,深深一揖,姿态恭谨,眼底却满是疲惫与焦灼。
白鹿先生捋着好不容易恢复洁净的胡须,长叹一声:“青阳啊,令妹天赋灵秀,是块璞玉。然璞玉不琢,终难成器。此番行径,不仅有辱斯文,更是…”他话音未落,阁门被猛地推开!
墨云灼穿着一身明显不合体的男子青衫(玄烬那件),发髻微乱,小脸带着未褪尽的苍白和倔强,就这样突兀地闯了进来。她身后,跟着面色沉静、仿佛只是偶然路过的玄烬。
“云灼!”墨青阳又惊又怒。
“大哥,山长。”云灼无视兄长的怒火,目光灼灼地盯着白鹿先生,“您学问通神,可知九江城下,锁着一条孽龙?”
阁内瞬间死寂!白鹿先生捋须的手猛地顿住,眼中精光暴涨!墨青阳更是骇然色变:“云灼!你胡说什么!”
“她没说谎。”玄烬清冷的声音响起,打破了凝固的空气。他上前一步,与云灼并肩而立,目光首视白鹿先生,“李山长,白鹿洞书院传承千年,守护的不仅是圣贤书,更是这方水土的秘密。孽龙将醒,墨家血脉身负龙纹胎记,是唯一钥匙。此事,书院秘阁的《鄱阳志异·龙囚篇》,应有详载。”他语气平淡,却字字如惊雷。
白鹿先生缓缓放下手,脸上再无半分愠怒,只剩下深沉的凝重。他沉默良久,才沉重开口:“…不错。此乃书院历代山长口耳相传,秘阁封存之绝密。玄烬仙君…你果然是为它而来。”他看向玄烬的目光,充满了敬畏与复杂。
墨青阳如坠冰窟,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:“龙纹…胎记?钥匙?”他猛地想起幼时似乎见过妹妹颈后异样,却被祖父厉声喝止不许再提…难道?!
“所以,”云灼挺首脊背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异常清晰,“我的好大哥,你现在还要把我抓回去,塞进王家的花轿吗?”
书院风波暂时被压下。白鹿先生与玄烬闭门密谈。墨青阳心乱如麻,强拉着云灼离开书院,来到甘棠湖畔一处僻静的柳汀。
“云灼,告诉大哥,那仙君所言…可是真的?”墨青阳紧盯着妹妹,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玩笑的痕迹。
云灼靠在冰凉的柳树干上,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,抬手,缓缓拉开了衣襟的系带。墨青阳惊得差点跳起来:“你做什么?!”
水红色的抹胸领口被拉开些许,露出颈侧下方一小片细腻如瓷的肌肤。她侧过头,指着那处:“你自己看。”
夕阳的余晖斜斜洒落,清晰地映照出她颈侧那微微凸起的皮肤下,一个极其繁复、古老、透着洪荒气息的盘旋龙纹!龙首狰狞,龙身缠绕着奇异的锁链符文,仿佛烙印在血脉深处!
墨青阳倒吸一口凉气,踉跄后退一步,脸色惨白如纸:“…竟是真的…”他想起祖父闭关前的欲言又止,想起家族对幺妹异乎寻常的放纵与隐忧…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!
“现在你明白了?”云灼系好衣襟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,“我不是不想嫁,是不能嫁。我的命,早就不是自己的了。”她看着湖心摇曳的塔影(锁江楼在湖中的倒影),眼神迷茫又倔强。
墨青阳痛苦地闭上眼,再睁开时,己布满血丝,却带着决绝:“我墨青阳的妹妹,谁也不能动!孽龙也好,宿命也罢,大哥陪你扛!”他猛地握住云灼冰凉的手,掌心滚烫,传递着兄长无言的支撑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的湖面,毫无征兆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水泡!紧接着,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弥漫开来,湖水颜色瞬间变得浑浊暗沉,隐隐透着一丝不祥的红光!几条翻着白肚的死鱼浮了上来。
“怎么回事?”墨青阳警觉地将云灼护在身后。
云灼颈侧的龙纹胎记骤然变得滚烫!一股强烈的、带着毁灭气息的悸动从湖底深处传来,狠狠撞在她的灵魂上!她闷哼一声,捂住脖子,额角渗出冷汗。
“是它…”她脸色煞白,声音发颤,“湖底的东西…被惊动了!”那感觉,与被玄烬触动胎记时的古老龙吟如出一辙,却更加暴戾、饥饿!仿佛沉睡了万年的凶兽,嗅到了钥匙的气息,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枷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