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6月20日 暴雨倾盆
清晨的雨幕像道密不透风的帘幕,将整座城市浇得发亮
我撑着黑伞走过校门口时,警戒线还围着顾景秋坠落的草坪,积水里漂浮着撕碎的祈福纸条,被雨水泡得发皱的“一路走好”字样随着波纹扭曲变形
保安室传来争执声,顾景秋的父亲浑身湿透,正攥着几张诊断书与校方理论:
“她早就确诊抑郁症了!为什么没人告诉我?”
教室门虚掩着,透过缝隙,我看见初九楠正跪在顾景秋的座位旁
她戴着白色棉布手套,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地面的橡皮屑,装进透明密封袋
听见脚步声,她慌忙转身,护目镜下的眼睛布满血丝:
“小阮,你看这个”
她举起袋子,碎屑堆里藏着枚微型SD卡,表面沾着干涸的暗红痕迹
突然,李千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
“在找什么宝贝?”
他穿着Burberry新款雨衣,皮鞋却一尘不染
“还是说,想帮死人翻案?”
他的目光扫过初九楠手中的证物袋,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
我挡在初九楠身前,却瞥见他风衣内袋露出半截文件——是顾景秋妈妈签字的《意外事故免责声明》,墨迹未干
午休时,林老师把我们叫到空教室。她打开投影仪,屏幕上出现顾景秋的日记本扫描件
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抗抑郁药的说明书,字迹从工整逐渐变得潦草:“3月15日,妈妈把我的画撕了,说学画画没出息”“5月20日,数学考了98分,可她只问为什么丢了2分”
最后一篇停在中考前一周:
“原来我只是他们用来攀比的工具,连呼吸都是错的”
“警方准备结案了”
林老师关掉投影仪,声音哽咽
“认定是自杀。但我总觉得...那个SD卡里也许有重要线索”
她从抽屉深处摸出读卡器,手却在插入电脑时剧烈颤抖
视频开始播放的瞬间,教室里响起压抑的抽气声——画面里,顾景秋蜷缩在心理咨询室角落,对面坐着的心理老师竟是李千尘的父亲
“你这种废物就该去死”
视频里的男人将诊断书摔在桌上
“我儿子每次都考第一,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!”
顾景秋浑身发抖,突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抵住咽喉:
“那我死了,你们是不是就满意了?”
画面突然黑屏,再亮起时,心理咨询室己空无一人,只有窗外的雨幕无情地冲刷着玻璃
初九楠突然冲出门去,我追到校医室时,看见她正翻找顾景秋的就诊记录
病历本上密密麻麻写着“情绪低落”“自伤倾”,最后一次诊断日期是中考前三天,主治医师签名栏赫然写着“李正明”
窗外炸响惊雷,初九楠突然转身,眼中闪着泪光:
“原来他们早就知道...”
傍晚,我独自来到顾景秋家楼下
她的房间亮着灯,窗帘上映出两个激烈争吵的身影。顾景秋妈妈举着手机尖叫
“"是她自己心理脆弱!跟我们有什么关系?”
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:
“可医生说她需要...”
话未说完,玻璃杯碎裂的声音传来,接着是女人尖利的咆哮:
“闭嘴!都是因为你没本事,才让孩子被人看不起!”
雨越下越大,我在便利店买了把新伞,却在结账时看见货架上的满天星发卡
老板娘叹了口气:
“今天好多学生来买这个,说是纪念那个跳楼的姑娘”
她擦拭着眼泪
“多好的孩子啊,听说每天天不亮就来买咖啡,黑眼圈重得吓人”
深夜,我在电脑前整理线索
苏漓烃的失踪、顾景秋的坠落、李千尘父子的诡异行径,所有碎片在屏幕蓝光中逐渐拼凑出可怕的轮廓
突然,手机弹出条匿名消息:“小心李千尘,他手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”
我正要回复,对方己注销账号,只留下最后一句话:
“鸢尾花不会轻易凋零,除非有人蓄意折断”
窗外的雨敲打着防盗网,像无数双求救的手
我望向书桌角落,苏漓烃的鸢尾花书签在台灯下泛着冷光
抽屉深处,初九楠交给我的SD卡正在发烫,仿佛随时会揭开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
而此刻,顾景秋房间的灯终于熄灭,整栋楼陷入黑暗,只有雨还在不停地下,冲刷着这座城市光鲜外表下的溃烂伤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