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客官,香案己然摆好。”赵三槐那略带紧张与期待的声音,自身后幽幽传来。他身形瘦小,面容朴实憨厚,双手虔诚地捧着一碗混了朱砂的辽东湾海豹油。这碗油脂,乃是取自去年那头罕见白海豹的精华炼制而成,散发着一股奇异而的香气,似能穿透灵魂,引人探寻其中的奥秘。
张九龄手中的影签蓦地一抖,宛如一道神秘的指令,龙王影人如灵动的精灵般跃上纸窗。这尊影人通体呈现深邃的靛蓝,仿佛是从海底深处捞起的神秘宝物。其鳞片由深海鮟鱇鱼的皮精心硝制而成,在昏黄的灯光下,闪烁着诡异而迷人的荧光,好似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海秘密。当龙王的第三片鳞甲缓缓掠过光源,那一瞬间,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,奇异的事情悄然降临。
回溯至万历二十五年,一艘满载着苏州织造局珍贵贡品的官船,在辽东湾这片神秘的海域离奇失踪。船上除了精美绝伦的丝绸和瓷器,还有半部《天工开物》的原始刻本,其中记载着“以影通幽”这一禁忌之术,宛如一颗定时炸弹,随时可能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。如今,这沉船的意外出现,就像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,预示着一场神秘事件的帷幕己然缓缓拉开。
“轰——”一声巨响,好似天崩地裂,海面骤然炸开丈高的水花,十二具身着明代官服的浮尸,如幽灵般首立着漂上岸来。他们的腰间,都系着一根鲜艳的红绳,绳头如神秘的触手般延伸进海里,仿佛在拖拽着什么巨大而恐怖的存在,让人不禁心生恐惧,后背发凉。
赵三槐的琴声陡然一转,如狂风骤起,奏起了《锁魂十八拍》的第六段“引尸调”。那激昂的音律,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,随着音符的跳动,那些浮尸竟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,僵硬而机械地指向影窗上的龙王影人,仿佛在传达着某种神秘的信息。
张九龄瞬间会意,目光坚定而果敢,从影箱底层迅速抽出一卷泛黄的桑皮纸——这是用海神庙百年古桑的树皮特制而成的“招魂卷”。当纸面缓缓展开的刹那,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,十二具浮尸同时开口,发出混杂着海潮声的诡异音节:“癸...卯...年...七...月...”每吐出一个字,就有一具尸体爆裂成血雾,如烟花般绚烂却又令人毛骨悚然。当第十二具尸体消散时,血雾在空中神奇地凝结成一张残缺的海图,恰好与影窗上的《龙王嫁女》场景重叠——龙女嫁衣的纹路,竟赫然是辽东湾的暗礁分布图!
“原来如此。”张九龄的瞳孔急剧收缩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震惊与愤怒,“那艘沉船是被人故意引到暗礁区的...”
就在这时,“嗖!”一支弩箭如闪电般从人群中射出,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,箭头上绑着的火药袋轰然炸裂。纸窗瞬间破碎,那些浮尸血雾凝成的海图,竟像有生命的活物般钻进碎纸,重新在空气中拼合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“保护海图!”张九龄厉声喝道,声音如洪钟般响亮。他袖中滑出三枚影刀,刀形如柳叶般轻盈,刀身中空,内藏渤海鲛人的毒腺分泌物,见血即化骨,宛如三把夺命的利刃,散发着致命的气息。
斗笠客们终于撕下伪装的面具,露出狰狞的面容。他们手腕一翻,亮出的不是普通的兵刃,而是一面面精巧的皮影。这些皮影仅有巴掌大小,却宛如一件件艺术品,关节处缀满水晶棱镜,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,仿佛隐藏着无穷的力量。
“苏州‘镜影堂’的人!”赵三槐惊恐地失声喊道,“他们怎会找到这里?”
为首的斗笠客阴笑着揭下面具,露出布满刺青的脸,那些纹路竟是微缩的《天工开物》图文!他手腕一翻,掌中多出个水晶棱镜,镜面折射的光斑在空中组成一行血字:
“癸卯年七月十五,以影通幽者,当受天诛”——
“咔嚓!”一道紫雷如蛟龙般劈中沉船桅杆,那根青铜“定海针”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仿佛被唤醒了沉睡千年的力量。针体表面的云雷纹路次第亮起,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《山海经》记载的一处海眼,宛如一幅神秘的地图,指引着人们探寻未知的领域。张九龄猛然醒悟——这根本不是定海针,而是大禹治水时打造的“量天尺”,本该镇在东海归墟,如今却出现在这诡异的辽东湾,预示着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。
镜影堂众人突然割破手掌,鲜血如小溪般流淌,他们将血抹在那些微型影人上。血珠触及水晶棱镜的刹那,数百道光束聚焦到沉船影人眼部——他们竟要强行给这些禁忌影人“点睛”!
“拦住他们!”张九龄厉喝,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愤怒,“点睛一成,辽东必有大疫!”
赵三槐抄起半截断琴,用琴杆在青石板上急速划出《镇魂十八拍》的谱符。石屑飞溅中,那些音符竟化作实体金纹,如锁链般缠向镜影堂众人。但一切都为时己晚——
第一个影人的左眼被血光点亮。
“轰!”整个海湾的海水瞬间沸腾,宛如一锅滚烫的开水,无数鱼尸浮上水面,每条鱼的眼珠都变成了影人的水晶瞳,仿佛被邪恶的力量所操控。更恐怖的是,岸上围观的人群开始成片倒下,他们的影子脱离身体,如黑绸般向沉船飘去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走向无尽的深渊。
张九龄咬破舌尖,一口血雾喷在剜心印上。金光暴涨中,他看清了量天尺上的终极秘密——那些云雷纹里藏着的,是二十八宿的星力运行图!
“三槐!奏《周天星斗调》!”
赵三槐闻言,毅然将断琴的蟒皮撕下,贴在自己咽喉处。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“人皮共振”演唱技法,将乐器蟒皮贴于喉部,以声带震动激发皮膜记忆的古老音律。但每唱一个音阶,施术者喉骨就会裂开一分,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当他用带血的喉咙吟唱出第一个音阶时,沉船上的量天尺突然拔地而起,化作一道青光没入云层,仿佛是一道希望的曙光,却又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。
暴雨倾盆而下,每一滴雨水都映出个微缩影人,仿佛是这场灾难的见证者。镜影堂首领的刺青开始燃烧,他惊恐地发现那些《天工开物》图文正从皮肤上剥离,化作火鸟飞向张九龄,仿佛是命运的惩罚。
“不!这是祖师爷的...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体突然干瘪成皮影状,被狂风吹贴在沉船桅杆上。其他斗笠客也相继化作人皮,数百张人皮在风中哗啦作响,竟拼成一幅完整的《天工开物》禁忌篇!
张九龄的右眼开始流血,视线逐渐模糊。透过那朦胧的视线,他看到那些沉船影人正一个接一个地——
眨眼睛。
第一个眨眼的影人突然指向西方。顺着它手指的方向,云层中浮现出努尔哈赤的大营虚影,仿佛是在揭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。
第二个眨眼的影人指向东方,映出李成梁军队的布防图,宛如一幅战略地图,让人感受到局势的紧张与复杂。
当第三个影人眨动时,张九龄终于明白它们的真正用途——这不是普通皮影,而是万历年间朝廷秘密制作的“军势影”,专门用来监测各方势力动向!
“原来朝廷早就...”
剧痛打断了他的思绪。心口剜心印的金光突然回缩,在胸腔形成个漩涡状的烙印。恍惚中,张九龄听见六百年前的声音在耳畔低语:
“以影为尺,可量天下”!
在这狂风暴雨中,在这神秘莫测的辽东湾,一场关于影幻、禁忌与命运的较量,才刚刚拉开帷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