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挽歌站在昏黄的路灯下，身影被拉得很长。
首到陆岩那辆黑色奥迪Q7的尾灯彻底融入谯市斑斓的夜色车流，再也看不见，她才转身上楼。
陆岩驱车驶离，车内很安静，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空调送风的细微声响。
深夜的车辆稀少，陆岩一路疾驰，窗外的风景从城市灯火逐渐变为郊区的稀疏灯光，近一个小时后，熟悉的县城轮廓在车灯下显现。
陆岩将车稳稳停在自家院子门口。
黑色的Q7，线条硬朗，在昏黄老旧的路灯下泛着冷峻而奢华的光泽，与周围停着的自行车、摩托车和几辆普通的家用轿车形成了极其刺眼的对比。
陆岩熄了火，整理了一下衣服，推开车门。
深夜的寒气瞬间包裹了他，让他打了个激灵，头脑更加清醒。
掏出钥匙，轻轻打开那扇熟悉的、有些掉漆的铁门。
客厅里还留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，显然是父母为他留的。
在来之前陆岩就跟爸妈说过要去程挽歌家里面吃饭，只是陆岩的爸妈并不知道陆岩是开车来的，而且也不知道陆岩买了Q7。
他蹑手蹑脚地换鞋，尽量不发出声音，但轻微的响动还是惊动了浅眠的父母。
“小岩？是你回来了？”
母亲赵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，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。
“妈，是我，回来了。”
陆岩应了一声，打开了客厅的主灯。
灯光亮起的瞬间，父母卧室的门也开了。
父亲陆北平披着外套走出来，母亲紧随其后。
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赵影开口问了一下，忽然瞥见院子门口的奥迪Q7。
“这谁的车？把我们家门口都堵住了！”
赵影的语气有些不悦。
陆北平顺着妻子的目光望去，当他看清那辆黑色SUV时，脸上也带着一丝愤怒。
“马勒戈壁的，谁他妈停车堵人家门口？”
陆北平说着就抄起墙角的镢头，就要往院外走去。
陆岩赶紧拉住了陆北平。
“哎，爸！那是咱家的车！”
陆北平和赵霞同时一愣。
“咱...咱家的车？”
陆北平的声音都变了调。
陆岩点了点头：“嗯，我买的。”
赵霞回过神来，一把抓住陆岩的胳膊，力道大得惊人，声音又急又尖：
“我的老天爷啊！陆岩！你...你哪来的钱买这种车？！这车得好几十万吧？！你...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违法的事儿了？”
她看向陆岩的眼神充满了严厉的审视。
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：
抢劫？贩毒？诈骗？否则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，怎么可能买得起车？
陆北平的想法又切合实际许多。
“陆岩这小子，该不会去傍富婆了吧？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父母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陆岩脸上。
陆岩看着父母的脸色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爸，妈，你们别急，也别瞎想。”
陆岩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，带着安抚的意味。
“我没干任何违法的事，这车是我自己挣来的。”
“挣来的？”
陆北平眉头紧锁，脸上写满了不信。
“你一个学生，拿什么挣？打工？打什么工能挣出一辆奥迪来？你当你爸是傻子？”
“你是不是做...做那种...皮肉生意了！”
他语气吞吞吐吐，但十分严厉，带着一种被欺骗的怒火。
赵霞更是急得首拍大腿：
“是啊！小岩，你可不能走歪路啊！咱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，但也要清清白白做人，你可不能...不能为了钱就...”
她说不下去了，眼圈己经开始发红。
“你是不是担心配不上挽歌的家庭？那也不能走歪路啊！你赶紧去自首，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！”
“爸，妈，你们听我说完。”
眼见着越来越离谱，陆岩只能赶紧解释。
“我在创业，和几个同学一起，搞了个项目。”
“创业？”
陆北平和赵霞狐疑的看着陆岩。
“我们在弄公众号，吸了几百万粉丝了，赚了点广告费，我就给咱家买了辆车。”
他拿出手机，翻出一些公司注册信息、照片等东西。
陆北平和赵霞凑近了，眯着眼睛，仔仔细细地看。
看到里面的一排排电脑还有手机，以及营业执照上面陆岩的名字之后，他们才由狐疑转成了震惊。
“这...这...”
陆北平指着手机屏幕，手指有些抖。
“这些玩意，就...就能让你开上这车了？”
陆北平无法理解。
“买这车，确实工作需要，后面我要经常谈生意的。”
赵霞的关注点则更实际。
“那...你这车，保险啊，油钱啊，保养啊，贵不贵？你现在虽然赚了钱，也不能大手大脚啊！”
母亲的节俭本能让她立刻想到了后续的巨大开销。
“妈，放心，我心里有数。”
又一番询问和解释后，父母脸上的震惊终于慢慢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。
他们看着儿子，感觉既熟悉又陌生。
那个需要他们操心学费生活费的孩子，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，还长到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高度。
“唉...”
陆北平长长叹了口气。
“你大了，有自己的主意了，爸就一句话，做人要本分！赚钱要走正道！别为了钱把良心丢了！这车是好，但开出去，更要记得自己是谁！别飘！”
他的话语重心长，带着一个父亲最朴素的担忧和期望。
“爸，我记住了。”
陆岩郑重地点头。
赵霞也叹了口气，看着儿子，眼神复杂：
“对了，你这次去程家怎么样？挽歌那孩子...还有她爸妈？”
“挺好的，叔叔阿姨都很热情，留我吃了午饭和晚饭，程叔叔...挺认可我的。”
他略过了喝酒喝到在程挽歌床上睡着那段。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赵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
“挽歌那姑娘多好啊，又懂事又漂亮，家世也好，小岩，你可要好好把握啊！别辜负了人家姑娘的心意！”
她显然对程挽歌非常满意。
陆岩含糊地应了一声：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随后陆岩又说道：
“那个...我明天要回学校，带一个同学先去东北那边玩几天，到时候等你们再过去。”
赵霞敏锐地捕捉到了儿子语气里的那一丝不自然。
“你跟着同学去东北？什么同学？”
“我...我室友，刚好他东北的，我就先跟他到那边玩玩。”
陆岩编了个谎。
“那也行，你开车注意点，”
“放心吧妈！”
陆岩说完之后，便转身上了楼上。
第二天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陆岩就醒了。
多年的自律习惯让他即使在疲惫状态下也能准时醒来。
楼下很安静，父母似乎还没起床。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简单行李。
他走下楼，发现母亲赵霞己经在厨房忙碌了。
炉灶上熬着小米粥，锅里煎着鸡蛋，发出滋滋的声响。
“起来了？粥快好了，吃了早饭再走。”
陆岩坐下来吃着早餐。
赵霞坐在陆岩对面，嘱咐道：
“开车千万千万小心！别赶时间，累了就进服务区歇着...”
她絮絮叨叨地说着。
“嗯，妈，我知道了，会小心的。”
陆岩点点头。
“你们去东北的火车票订好了吧？”
“订好了订好了，你放心。”
“嗯。”
陆岩吃完最后一口粥，站起身。
“爸，妈，那我走了。”
陆岩走到门口赵霞和陆北平都跟到了门边。
“开车慢点啊！”
“到了地方打个电话！”
“知道了！”
陆岩发动引擎，Q7发出低沉有力的启动声。
他系好安全带，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。
后视镜里，父母的身影在院门口显得很小。
车子驶上县城的主干道时，天色己经大亮。
当车辆重新驶入熟悉的诗城地界时，时间己经来到了下午一点多。
冬日假期的大学校园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于萧条的空旷与寂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