碗筷碰撞的余音尚未散尽,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饭菜香,带着一丝油腻的暖。
何雨东搁下筷子,慢悠悠地擦了擦嘴,眼神却跟探照灯似的,首首射向他哥何雨柱。
“我说,哥。”
他这声“哥”叫得平平常常,却让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。
“今儿这事儿,有点意思啊。”
何雨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那表情,看得何雨柱眼皮首跳。
“棒梗那小子偷鸡,你倒好,上赶着去顶包?”
“图啥呀?”
“学雷锋争当活菩萨,感动西合院十大人物?”
何雨东一连串的问题,像小鞭子似的,抽得何雨柱脸上那点儿刚吃饱的红润迅速褪了色。
何雨柱端着搪瓷缸子,刚想喝口水压压惊,闻言差点没把水从鼻孔里喷出来。
“咳……咳咳!”
他狼狈地呛咳起来,脸憋得通红,眼神躲闪,完全不复刚才在院里“仗义执言”的威风。
“你……你瞎说什么呢!”
何雨柱梗着脖子,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,像只被戳破了的气球。
“棒梗那孩子,他……他还小嘛!”
他结结巴巴地解释,眼神飘忽不定,就是不敢看何雨东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。
“小孩子家家的,不懂事,犯了点错,那……那不是正常的吗?”
“咱们做大人的,就应该多点耐心,好好教育,给他个机会改正。”
“哪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,非得把事儿闹大,把孩子名声搞臭呢?”
何雨柱这番话说得磕磕绊绊,自己都觉得有点站不住脚,但嘴上还是强撑着。
何雨东听着,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。
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水,水流冲击杯底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哥,你这话说得可真轻巧。”
“小?”
“棒梗那小子都快跟我一边高了,还小?”
“他那是犯点错吗?”
何雨东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。
“那叫偷。”
“是盗窃行为,你懂不懂?”
“现在偷的是一只鸡,你替他兜着,他觉得没事儿,下回呢?”
“下回他偷块腊肉,你是不是也得帮他扛?”
“再下回,他要是摸进别人家里偷钱偷东西,你也觉得他是孩子小,不懂事,需要宽容?”
何雨东每说一句,何雨柱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
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也不知道是热的,还是急的。
“淮茹……淮茹她家不容易。”
何雨柱憋了半天,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,声音又低又闷。
“一个寡妇,拉扯三个孩子,吃了上顿没下顿的。”
“棒梗那孩子,估计也是……也是馋坏了,一时糊涂。”
“咱们邻里邻居的,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,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肚子吧?”
他试图用秦淮茹的困境来博取同情,转移焦点。
何雨东闻言,嗤笑一声,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讽。
“哟,圣父光环又亮起来了?”
“她家困难,所以她儿子偷东西就有理了?”
“这是什么强盗逻辑?”
“照你这么说,全天下穷人都去偷去抢得了,反正都有苦衷,都值得同情,是吧?”
何雨东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锐利如刀。
“哥,我问你。”
“如果棒梗将来因为偷窃成性,屡教不改,最后被抓起来,蹲大牢了。”
“这个责任,谁来负?”
“你吗?”
“还是秦淮茹?”
“到时候,你那点儿‘宽容’和‘帮衬’,能把他从牢里捞出来?”
何雨柱被问得哑口无言,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他知道何雨东说的是歪理,可偏偏这歪理他娘的还挺有道理,让他无法反驳。
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。
何雨东看着自家老哥那副窝囊又纠结的模样,心里又好气又好笑,还有那么一丝丝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。
“你就是个榆木疙瘩脑袋!”
“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!”
何雨东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,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。
“秦淮茹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?”
“让你这么死心塌地,连是非黑白都不分了?”
“她家困难是她家的事,跟你有什么关系?你是她爹还是她老公啊?”
“为了个外人,连自己亲弟弟都坑,你可真行啊,何雨柱!”
何雨东越说越激动,胸膛起伏着。
他也是气急了,有些话没过脑子就秃噜了出来。
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抽泣。
那声音很小,但在兄弟俩争执的间隙,却显得异常清晰。
何雨柱浑身一僵,猛地扭头看向门口。
何雨东也顿住了,眉头微微蹙起。
只见门板的缝隙处,一道瘦弱的影子瑟缩地立在那里。
昏暗的光线下,看不清面容,但那压抑的、带着水汽的呼吸声,却清晰地传了进来。
是秦淮茹。
她是什么时候来的?
又听到了多少?
何雨柱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更多的是心疼与愧疚。
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,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,一把拉开了房门。
“淮茹!”
门外的秦淮茹,果然如他所料,正站在那里。
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布褂子,头发有些凌乱,一张俏脸此刻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。
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子,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,扑簌簌地往下掉。
她一手捂着嘴,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那副模样,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,我见犹怜到了极点。
看到何雨柱出来,秦淮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,眼中的无助与惊慌更甚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只是发出一阵哽咽。
“柱子哥……”
那声音,又软又糯,带着浓浓的委屈与依赖,听得何雨柱心都快化了。
“哎,淮茹,你……你别哭啊!”
何雨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,粗糙的大手笨拙地想要替她擦眼泪,又觉得不妥,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。
他急得抓耳挠腮,平日里在厨房颠勺炒菜的利落劲儿,此刻荡然无存。
“没事儿,没事儿的!”
“你别听雨……别听他瞎说!”
何雨柱回头狠狠瞪了何雨东一眼,那眼神仿佛在说“都怪你”。
然后他又转过头,语气放得极柔,几乎是在哄小孩儿。
“这事儿都过去了,啊?我来处理,我保证处理得妥妥当当的,你放心。”
“你快回去歇着吧,别站在这儿吹风。”
秦淮茹泪眼婆娑地看着何雨柱,那眼神里充满了感激、依赖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得意?
或许是何雨东眼花了。
她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“柱子哥,谢谢你。”
“要不是你……我们娘儿几个……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……”
她说着,眼泪又涌了上来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何雨柱见状,更是心疼不己,连声安慰。
“应该的,应该的,邻里邻居的,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”
“你快别哭了,再哭眼睛该坏了。”
何雨东站在屋里,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。
他没有动,也没有出声。
只是那双原本带着几分戏谑与怒气的眸子,此刻却冷得像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。
他看着何雨柱在秦淮茹面前那副低声下气、予取予求的模样。
看着秦淮茹那看似柔弱无助,实则将他哥拿捏得死死的手段。
一股无名火,“蹭”地一下从何雨东的心底烧到了天灵盖。
好家伙!
真不愧是满级绿茶,段位就是高啊!
几滴眼泪,几句软话,就把他这个傻哥耍得团团转,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。
还处理?
他能处理个啥?
最后不还是打落牙齿和血吞,把所有责任都自己扛下来?
何雨东越看越觉得,秦淮茹这个女人,就像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,将他哥何雨柱牢牢地困在其中。
她用她的“不容易”,她的“眼泪”,她的“柔弱”,编织成一道道无形的枷锁,套在何雨柱的脖子上,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她付出一切,甚至不惜牺牲自己。
这哪里是什么邻里互助?
这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吸血!
不行!
绝对不行!
他何雨东的亲哥,凭什么要被一个外人这么拿捏,这么算计?
他哥是傻,是憨,是缺心眼,但那也是他何雨东的哥!
轮不到别人来欺负!
何雨东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。
他必须想办法,打破这种畸形的关系。
必须让他这个傻哥哥清醒过来,认清秦淮茹的真面目。
让他重获“自由”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被一个女人当猴耍,当冤大头,还乐在其中,甘之如饴。
这任务,有点艰巨啊。
何雨东摸了摸下巴,嘴角却缓缓向上扬起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弧度。
有挑战,才有意思嘛!
就让本“西合院唯一人间清醒”来会会你这个“白莲花”加“绿茶精”!
看看最后,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