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个寡妇，拉扯着仨孩子，还有个婆婆，你说说，这日子能好过？”
何雨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，不接这茬。
他拎起桌上的搪瓷缸子，给自己倒了点水，热气氤氲了镜片一瞬。
“哥，你这几年，过得怎么样？”
话题转得不快不慢，却让何雨柱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憋了回去。
提到这个，何雨柱的眼睛瞬间就亮了，仿佛刚才那个替秦淮茹着急上火的人不是他。
“我？我能有啥？好着呢！”
他一拍大腿，声调扬高了八度，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得意。
“咱在厂里，那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！”
“食堂那帮小子，哪个见了我不得客客气气叫声‘柱爷’？”
“不是我吹，就我这手艺，厂领导都点名要吃我做的菜！”
何雨柱越说越兴奋，唾沫星子都快飞出来了，仿佛整个红星轧钢厂的荣耀都系在他那把炒勺上。
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某次给大领导做“西喜丸子”，如何火候恰到好处，如何让领导赞不绝口，甚至还多打了一碗米饭。
何雨东安静地听着，时不时点点头，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，在他哥那张兴奋的脸上扫来扫去。
这小子，业务能力是杠杠的，就是……这个人生活，怎么半个字不提？
“厂里这么威风，那个人问题呢？”
何雨东放下搪瓷缸子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。
何雨柱的嘚瑟劲儿瞬间卡了壳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，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。
“啊？个……个人问题？”
他挠了挠后脑勺，嘿嘿干笑了两声，试图蒙混过关。
“嗨，我一个大老爷们，有啥个人问题。”
“这不是……这不是还有雨水儿嘛。”
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声音又大了些。
“雨水儿还没嫁人呢，我这当哥的，总得看着她安顿好了，我才能考虑自个儿的事儿不是？”
这理由，听着倒是冠冕堂皇，滴水不漏。
何雨东挑了挑眉，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戏谑。
“雨水？”
“她不都老大不小了，听说对象都处了好几个月了，就差临门一脚了吧？”
他慢悠悠地补充道。
“哥，你这理由，怕是站不住脚哦。”
何雨柱的脸腾地一下就有点红了，像是被人当场戳穿了小九九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“我……我这不是……”
“那丫头，她懂什么！”
何雨东看着他哥这副窘迫又嘴硬的样子，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他轻笑一声，决定放他一马。
“行了行了，不说这个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首截了当。
“哥，你老实跟我说，是不是心里有人了？”
何雨柱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，惊讶、慌乱、还有那么一丝丝被说中的羞赧，在他那张饱经厨房烟火气的脸上交织。
他嘴巴张了张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含糊不清的“呃”。
何雨东看他这副模样，心里那点猜测算是彻底坐实了。
八九不离十，就是院里那位“不容易”的秦姐了。
啧，他这傻哥哥，还真是……一言难尽啊。
不过，他也没打算现在就点破。
有些事情，得让他自己想明白才行。
“得，当我没问。”
何雨东摆摆手，端起桌上的花生米，丢了一颗进嘴里，嘎嘣脆。
他话锋一转，跟变脸似的，笑嘻嘻地问：“哎，哥，不说这个了。我跟你说，我这次回来，工作也落实了，今天在食堂你也看到了，我现在是咱们长的采购科主任。”
何雨柱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，好奇地看过来，“你小子行啊，一声不吭就当上主任了？当时在食堂时就想问你，但又人多眼杂，不好多问。现在是在家里，除了咱哥俩也没别人，你给哥说说，你这才多大？怎么就……就当上主任了？这……这得走多硬的关系啊？”
”
在他朴素的观念里，主任那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，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弟弟，怎么突然就起飞了？难道是祖坟冒青烟了？
何雨东摆摆手，一副“基操勿六”的淡定：“嗐，哥，瞧你这话说的，什么关系不关系的。主要还是我们导师牛逼，他老人家随便推荐了一下，领导一看我这小伙子骨骼清奇，是块搞采购的好料子，就这么定了。”
这话说得，三分真七分吹，听得何雨柱一愣一愣的。
“你那个导师……还有李主任，”何雨柱努力消化着信息，突然想起之前弟弟提过的人，“你跟那李主任很熟？”
“还行吧，”何雨东二郎腿，“我跟李主任呢，有点共同的爱好。你知道的，我就喜欢捣鼓些老物件儿，李主任也喜欢。一来二去，能聊到一块儿去呗。”
何雨柱恍然大悟，一拍大腿：“哦！我明白了！怪不得你能帮李主任弄到那些……那些不好弄的东西！感情是有共同语言啊！”他露出一副“我看透你了”的表情，仿佛自己也参与了什么高端局。
“这叫什么来着？哦，对，共同的兴趣爱好，能拉近关系！”
何雨柱得意洋洋，仿佛自己也洞悉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情世故。
何雨东看着他哥那副自以为是的模样，只是笑笑，不置可否。
有些事情，解释起来太麻烦，让他自己脑补去吧，省心。
桌上的饭菜己经有些凉了，但兄弟俩的谈兴却丝毫不减。
花生米就着小酒，何雨柱的话匣子彻底打开，从厂里哪个师傅打呼噜声音大，到食堂新来的小姑娘辫子有多长，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被他说得津津有味。
何雨东听着，偶尔插上一两句，屋子里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，充满了久违的烟火气。
昏黄的灯光下，兄弟俩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，映在斑驳的墙壁上。
何雨东抿了一口酒，酒液辛辣，却暖了肠胃。
他看着何雨柱，开口说道：
“哥，我这次回来，就不打算走了。”
何雨柱夹菜的筷子一顿，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。
“真……真的？！”
“你不回学校了？也不去外地了？”
何雨东点点头。
“嗯，工作就在京城，离家也近。”
“以后啊，就住这西合院了。”
何雨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咧到了耳根，激动得一拍桌子。
“太好了！太好了！”
他噌地一下站起来，在小屋里来回踱了两步，兴奋劲儿溢于言表。
“那敢情好啊！咱哥俩又能住一块儿了！”
“东子，你放心，哥给你收拾屋子！”
“咱家那南屋，最大最敞亮，采光也好，就给你住！”
“我明儿就去买新的被褥，新的脸盆，都给你换上最好的！”
何雨柱越说越起劲，仿佛己经看到了弟弟搬进新房间的场景，那股子发自内心的喜悦，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