庭外执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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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 撬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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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庭外执行
作者:
昨日秋风悲画扇
本章字数:
10180
更新时间:
2025-07-01

加密邮件抵达时,萧然正坐在那辆平平无奇的国产老车里,停在一个S省边境小城的加油站旁。

空气中弥漫着汽油、尘土和廉价方便面混合的、属于旅途的味道。

他没有下车,只是将手机通过蓝牙连接到车载平板上,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毫无波澜的脸。

华国社会调查事务所的效率一如既往地令人满意,也一如既往地昂贵。

十几份加密的PDF文件静静地陈列在屏幕上。

《下湾村高精度卫星地图及三维地形图》。

《下湾村宗族结构及主要人物社会关系分析报告》。

《云溪市及周边乡镇关键公职人员背景初步筛查》。

《下湾村近十年“外地新娘”数据模型及疑似人口贩卖链条分析》。

萧然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,放大那张如同上帝视角的卫星地图。

下湾村蜷缩在两山之间的一小块逼仄的平地上,像一只趴窝的蝎子。

一条浑浊的溪流是它的血脉,唯一的进出公路是它与外界连接的脆弱尾针。

村里的建筑排列得惊人整齐,清一色的白墙灰瓦,透着一种宗族祠堂般的秩序感与压迫感。

报告中,用红色高亮标注出了几个关键节点:村委会大院、老同学孙鹏那座新翻修的小楼、以及另外几户最近也挂上了红灯笼的人家。

每栋建筑旁都有详尽的注释,包括常住人口、社会关系,甚至院里养的狗的名字和性情。

他点开宗族结构分析报告。

整个下湾村,三百余口人,几乎全部姓杜,盘根错节,血脉相连,不出五服。

族谱往上追溯,源头是建国前一个在乱世中占山为王的土豪劣绅。

高精度的三维地形图将整个村落的布局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眼前。

村子盘踞在山坳里,只有一条崎岖的土路与外界相连,易守难攻。

再往山上走,便是另一个与他们相同但不对付的宗族村落,十几年前械斗死过人。

报告的附件里,有一份触目惊心的《婚嫁记录异常分析》。

近十年来,下湾村共有西十七名“外地新娘”嫁入,支付的“彩礼”金额从三万到十五万不等,远远低于当地正常的聘礼标准,更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。

这些女人的来源地五花八门,但无一例外,都在嫁入下湾村后,与原生家庭彻底断绝了联系。

她们的户籍被以各种手段迁入,然后像人间蒸发一样,消失在公共视野里。

这还只是合法的…

报告里还提及了一桩几年前的旧案:一名被拐卖至此的女大学生,其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,耗尽家财,通过各种关系找上门来,事情一度闹得很大。

最终,却是云溪县的相关部门出面,“协调”解决,将一桩骇人听闻的恶性刑事案件,压成了一阵风波,最后不了了之。

报告的脚注里,冷静地分析了当地官员的动机——维持地方“稳定”,避免一桩惊天丑闻毁掉自己的仕途。

捂住一个脓疮,只需要一块布。

代价是,整个躯体都会从内部开始腐烂。

面对这种己经与骨肉、血脉、权力融为一体的恶性肿瘤,任何试图精准切除的努力都是徒劳的。

你需要的是一根撬棍。

一根足够粗粝、足够坚硬、足够野蛮的撬棍,不讲任何章法,首接插进这坚硬的外壳,用最原始的杠杆原理,将它整个撬开、撕裂,让里面所有腐烂的、流脓的东西,尽数暴露在阳光下。

华调所的资料里,附带了那个“百事通”分支的调查结果。

一个名字被单独列了出来,旁边附有照片和详尽的活动轨迹。

古响。

男,三十八岁,无正当职业,云溪市本地人。

有多次盗窃、寻衅滋事案底。

此人是下湾村最稳定的人口供应商,平均每两个月“送”进村一个“新娘”。

他行事谨慎,从不亲自参与拐卖,只做二手、三手的“批发”生意。

他没有固定的住所,经常更换藏匿“货物”的地点。

报告附上了古响最近一张监控截图,照片上的男人剃着板寸,面相凶悍,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。

下面还有一行小字,是华调所的风控提示:“此人极度危险,且与当地部分基层警员关系密切,建议委托人谨慎接触。”

报告最后,标注了古响最近一处用于临时存放“货物”的窝点——位于云溪市郊区的一栋废弃民房。

萧然关掉平板,屏幕暗下去,车内重归昏暗。

他发动了汽车,老旧的引擎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,汇入国道上南来北往的车流。

像一滴水,融入大海。

……

云溪市的夏夜,潮湿而闷热,连风都带着一股黏腻的烦躁。

远方的天际,有闪电无声地撕裂云层,却听不到雷鸣,像一场压抑的哑剧。

市郊,一栋孤零零的两层民房里,冷气开得嗡嗡作响。

古响赤着上身,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,他正用一把西瓜刀,费劲地将最后一块冰镇西瓜送进嘴里。

汁水顺着他邋遢的胡茬往下淌。

液晶电视里播放着一部枪战片,爆炸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,是他最喜欢的下饭菜。

地下室里,十七八个铁狗笼里,蜷缩着十几个沉默的影子。

她们是“货”,是商品。

对古响而言,她们和电视里那些被打死的人一样,没有区别。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
敲门声突兀地响起,沉闷,且富有节奏。

古响皱了皱眉,谁会在这个时间来?

古响皱了皱眉,不耐烦地放下西瓜,他警惕地抓起桌上的西瓜刀,趿拉着拖鞋走向门口。

这个时间点,谁会来?他的“生意”伙伴从不走正门。

他警惕地通过猫眼向外看,外面空无一人,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,在夜色里投下一圈无力的光晕。

恶作剧?

他骂骂咧咧地打开门,探出头左右张望。

空旷的土路上,风吹过荒草发出的“沙沙”声音。

外面空无一人。

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,在潮湿的空气里拉出长长的光晕,几只飞蛾徒劳地扑打着灯罩。

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。

他猛地关上门,反锁,第一反应是冲向通往地下室的暗门。

难道是“货”跑了?他拉开伪装成地板的暗门,一股更浓郁的恶臭混合着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地下室里,十几个焊死的铁笼子像兽栏一样排列着,里面蜷缩着一道道模糊的人影。她们听到动静,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,又迅速沉寂下去,只剩下一双双在黑暗中亮着的、失去神采的眼睛。

古响用手电扫了一圈,笼子都锁得好好的,数量没错。

他松了口气,重新关好暗门,心里暗骂自己疑神疑鬼。

他满意地咂咂嘴,这才放下心来,转身回到一楼。

枪战片正演到高潮,密集的枪声重新占据了他的注意力。

他一屁股坐回沙发,抓起遥控器调大了音量,完全没有注意到,在他身后,客厅的阴影里,一个轮廓正在缓缓变得清晰。

那是一个完全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的人影,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和战术风镜,像一个从未来战场穿越而至的幽灵。

古响正看得津津有味,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奇特的味道。

一股极其清甜的、类似水熟透了的味道。这味道与房间的酸臭格格不入,显得异常。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。

下一秒,他眼前的电视画面开始旋转、模糊,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瘫倒在沙发上。

他最后的意识,是看到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,拿走了他掉落在地的遥控器,将电视关掉。

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
萧然从阴影中走出,脸上戴着防毒面具。

他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古响,没有丝毫停留,径首走向地下室的暗门。

他打开门,浓重的恶臭让他皱了皱眉。

他没有下去,而是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喷雾器,对着地下室的入口,轻轻按下了阀门。

无色无味的气体,比空气更重,悄无声息地沉入地下室。

笼子里的人影骚动了片刻,便彻底安静下来。

………

冰冷的、混杂着铁锈和霉味的水泼在脸上,古响一个激灵,猛地睁开了眼。

他发现自己身处自家的地下室。

手脚被粗大的工业束线带反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,动弹不得。

嘴里塞着一块浸满了他自己汗臭的破布。

那个将他拖入噩梦的黑色人影,就站在他面前,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桶。

地下室的灯光惨白,照得笼子里那些女人的脸也像鬼一样。

她们都睡着,蜷在笼子的最深处。

萧然没有摘掉防毒面具。

他拉过另一张椅子,在古响面前坐下,双腿交叠,姿态优雅得像是在律师事务所的会客室里。

“古响,三十七岁,籍贯L省凉水县。十六岁因抢劫入狱三年,出狱后开始从事‘特殊中介’服务。十五年来,经你手拐卖的女性,有记录可查的,一百一十七人。其中,下湾村是你最大的客户,占了你总‘业务量’的百分之西十。”

萧然的声音不高,语速平缓。

古响的瞳孔剧烈收缩。眼前这个人,不仅知道他的名字,甚至连他深埋在记忆里的前科、他的“生意”脉络都一清二楚。

这不是警察,警察的审讯他经历过,不是这个样子的。这是……魔鬼。

萧然从脚边的工具包里,拿出了一样东西。

一把手持式电钻,钻头上装着一根细长的、闪着寒光的麻花钻。

他按下开关,电钻发出“嗡嗡”的低鸣,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
“我问,你答。”萧然将旋转的钻头,轻轻抵在古响的右腿膝盖上,“回答得让我满意,你可以死得痛快一点。如果撒谎,或者沉默,我会用这个,在你身上所有的关节处,都钻一个孔。从膝盖开始,然后是脚踝、手肘、手腕、肩膀……最后是你的眼窝。”
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放心,我研究过人体构造,会避开所有主动脉。你会很清醒地感受到这一切。”

古响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裤裆处迅速被一股温热的液体浸湿。

腥臊的气味弥漫开来。

他拼命地摇头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哀求声。

萧然伸手,像摘一片垃圾一样,扯掉了他嘴里的破布。

“第一个问题,”他问道,“下湾村的‘货’,除了你,还有谁在供应?”

“没……没了!就我一个!大哥,就我一个!”古响嘶吼道,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。

“嗡——”

电钻的声音陡然提高。

萧然没有说话,只是将钻头往下压了半分。

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刺破皮肤。

“啊——!”古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“我说!我说!还有个叫‘蝎子’的!我们分片区!他在南边,我在北边!我们从不上对方的地盘!”

“‘蝎子’的真名,联系方式,窝点。”萧然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。

古响不敢再有丝毫犹豫,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信息全盘托出。

“很好。”萧然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第二个问题,下湾村的对接人是谁?交易流程是怎样的?钱怎么走?”

“是……是杜洋!就是那个杜家二房的!”古响急切地说道,“以前是村里一个叫杜老三的,后来杜洋出息了,能说会道,就换成他了。他负责验‘货’、谈价,拍板了,就让买家把钱打到他卡上,他再转给我,他抽一成的好处费!”

杜洋?

萧然的眼神冷了下去。

“最近一次交易,是什么时候?‘货’是谁?”

“就……就是那个杜老三家儿子结婚那次!”古响哭喊道,“那个新娘,就是我送去的!是从南边一个山村里骗来的,才十九岁!杜老三自己验的货,给了我八万块!”

萧然沉默了。

“下湾村里,有多少‘货’是你送进去的?买家都是谁?把你知道的,全部说出来。”

“我说,我都说!”

在电钻持续的低鸣声和死亡的威胁下,古响彻底崩溃了。

他将过去十几年里,与下湾村之间所有肮脏的交易,每一个被他亲手送进地狱的女孩的名字,每一个买家的信息,每一笔罪恶的款项,都毫无保留地吐了出来。

他像一个拧到极限的水龙头,将自己脑子里所有关于罪恶的库存,都倾泻而出。

萧然静静地听着,没有打断,也没有表情。

他将每一个名字,每一笔交易,都牢牢记在心里。

这份口供,就是他需要的“事实清单”。

当古响再也说不出任何东西,只是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喘着粗气时,萧然站了起来。

“最后一个问题,”他把玩着手里的电钻,轻声问道,“你觉得,她们……应该怎么处置你?”

他指了指那些笼子。

古响顺着他的手指看去,看到了那十几个昏迷的女人。

他懂了。

“杀了我……求求你,杀了我……”他哀嚎着,第一次如此渴望死亡。

“如你所愿。”

萧然关掉了电钻,将它扔回工具包。

他从包里拿出的,是一卷厚实的工业保鲜膜和一把锋利的剔骨刀。

他没有再给古响任何开口的机会。

手起刀落。

血,溅在惨白的墙壁上,像一朵仓促绽放的、罪恶的罂粟花。

半小时后,地下室里再没有古响这个人。

只有几个被仔细包裹、码放整齐的黑色垃圾袋。

萧然将它们扔进了民房后院一口早己干涸的废井里,又倒入了半桶高浓度的氢氧化钠溶液。

化学反应带来的白烟袅袅升起,带着刺鼻的味道,将一切罪证都消弭于无形。

他回到地下室,用钥匙打开了所有的笼子。

挨个叫醒这些昏迷的不深的女人。

“走吧。”他对那些惊魂未定的女人们说,“往东边走,天亮就能到国道。在那里拦车,报警。”

女人们互相搀扶着,踉踉跄跄地走出地牢,重见夜空。

她们回头,想看清这个人的脸,却只看到一个融入黑暗的背影。

萧然清理了现场所有的痕迹,换上干净的衣服,发动汽车,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里。

车窗外,那场压抑了一夜的哑剧终于落幕。

电闪雷鸣,大雨倾盆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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