斥候营的警讯,如同最尖锐的号角,骤然刺破了下曲阳城看似平静的表象,将所有人都从按部就班的发展节奏中惊醒!
“报——!紧急军情!”一名隶属于“神赐”斥候小队的精锐斥候,浑身浴血,坐骑口吐白沫,几乎是撞开了县衙的大门,翻身滚落在地,声音嘶哑而急促:“启禀圣女!军师!袁绍大将颜良,亲率步骑大军,己越过漳水!前锋距离我城不足百里!其兵力……兵力遮天蔽日,初步估计,不下……不下万人!”
不下万人?!
这个数字,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!
大堂内,原本还在讨论屯田进度和兵器生产的张宁、郭嘉、周仓、许褚等人,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!
“颜良?!”周仓失声惊呼,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,“河北西庭柱之一的那个颜良?他亲自来了?还带了上万人马?!”
颜良之名,在河北一带颇有威名,此人不但武艺高强,其麾下的河北精兵更是装备精良,训练有素,绝非之前常山国的郡兵可比!
而且,上万人的大军!还是步骑混合!这是什么概念?黄天军目前所有兵力(包括战兵、辅兵、新降兵)加起来,也不过三西千人,真正能拉上战场的精锐战兵,满打满算也就一千出头!虎卫营更是只有区区五十人!
双方的实力对比,悬殊得令人绝望!
“消息确实吗?!”张宁强压下心中的震惊,追问道。
“千真万确!”那名斥候挣扎着起身,从怀中掏出一面沾着血污的残破旗帜,“这是颜良军先锋斥候的旗帜!我等数支斥候小队在前方舍命侦察,死伤惨重,才勉强探得此讯!敌军前锋骑兵极为精锐,速度极快!大军主力也紧随其后,军容鼎盛,杀气腾腾!绝非虚张声势!”
看着那面代表着袁绍军精锐的旗帜,感受着斥候话语中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凝重,大堂内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之前的鹰愁涧大捷带来的喜悦和自信,在这一刻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,瞬间冷却下来。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,这次他们面对的,将是一场前所未有、关乎生死的硬仗!
“一万五千……”郭嘉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,他快速走到地图前,目光在下曲阳周边的地形上扫视着,大脑飞速运转。他的脸色虽然苍白,但眼神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。
“袁绍果然还是来了,而且比我预想的更快,更狠!”他沉声道,“看来鹰愁涧的胜利,不仅没能让他忌惮,反而激起了他的杀心!颜良亲率一万五千精锐……这是铁了心要将我等一举荡平!”
“军师!怕他个鸟!”周仓猛地一拍桌子,眼中凶光毕露,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!他有一万五,咱们就用这一千多兄弟跟他拼了!而且有大神护佑,还有许都尉在,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!”
许褚没有说话,只是默默地握紧了肩上那柄【炼狱狂魔斧】的斧柄,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战意。他虽然沉默,但态度己经很明显——战!
张宁看着麾下两员大将的昂扬斗志,心中稍安,但也知道硬拼绝不可取。她将目光投向郭嘉,等待着这位智囊的判断。
郭嘉抬起头,目光扫过众人,缓缓说道:“敌我实力悬殊,硬拼乃是取死之道。死守孤城,粮草虽足,但兵力损耗不起,亦非长久之计。为今之计,唯有……”
他手指重重地落在了下曲阳城外,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上。
“依托地形,层层阻击,迟滞敌军,消耗其锐气,为我城内争取宝贵的备战时间!同时,寻找战机,给予敌军一定的打击,动摇其军心!”
“迟滞?阻击?”周仓皱眉道,“军师的意思是……派兵出城,在外围与颜良的先头部队打?”
“正是!”郭嘉点头,“但不是硬打,而是……缠斗!袭扰!利用我们熟悉地形的优势,化整为零,在外围丘陵地带,与敌军展开游击战和阻击战!目的不是为了击溃他们,而是为了拖延时间!最大限度地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,尤其是他们的斥候和前锋部队!”
他看向周仓:“此事凶险异常,非勇猛且熟悉地形、擅长山地作战之将不能胜任。周将军,你可愿担此重任?”
“末将愿往!”周仓毫不犹豫地应道,脸上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芒,“憋在城里守着不是俺老周的风格!军师放心!交给俺!保证把颜良那小子的前锋部队搅得不得安宁!”
“好!”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,“我给你五百精锐战兵,皆挑选军中腿脚最快、最为悍勇之士!再配属十名斥候营精锐,由你全权指挥!记住!你的任务只有一个——拖住敌人!用尽一切办法,在外围丘陵地带,将颜良的大军主力,给我死死地拖住至少三天!三天之后,无论战果如何,必须撤回城内!可能做到?”
“三天?”周仓咧嘴一笑,拍着胸脯保证,“军师放心!别说三天,俺给他拖上五天!不让他的大部队踏进下曲阳三十里之内!”
“不可大意!”郭嘉严肃地提醒道,“颜良军非同一般,其前锋必是精锐!此行九死一生!切记以袭扰、迟滞为主,保存自身实力为上!万不可恋战!”
“末将明白!”周仓郑重抱拳。
决定做出,命令立刻传达下去。
周仓亲自在战兵营中挑选了五百名最为精锐、且多为山地出身、擅长攀爬奔袭的老兵。这些人经历过之前的战斗和训练,又对周仓极为信服,士气高昂。
张宁亲自为即将出征的将士们饯行,并再次向“黄天大神”祈祷,希望能护佑他们平安。
郭嘉则将斥候绘制的、关于城外丘陵地带最详细的地图交给了周仓,并面授机宜,指点了几处适合设伏、袭扰、以及撤退的隐蔽路线。
周仓带着五百黄巾精锐离开了下曲阳城,如同矫健的猎豹,悄然潜入了城外那片连绵起伏、地形复杂的丘陵地带。
很快,他们便与颜良大军的先头部队遭遇了。
颜良的前锋,确实如郭嘉所料,皆是精锐中的精锐,尤其以数百名经验丰富的斥候骑兵最为扎眼。他们装备精良,行动迅速,警惕性极高,试图快速肃清周边,为大军主力的推进扫清障碍。
然而,他们很快就发现,这次的对手,与他们以往遇到的那些只会正面硬冲或者一触即溃的黄巾流寇,完全不同!
这些黄巾兵,对地形的熟悉程度令人咋舌!他们总能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,打上一阵冷箭,或者突然从山坳里冲出来,杀伤几名落单的士兵,然后迅速消失在密林或山谷之中,让你追都追不上!
更让他们头疼的是,这片丘陵地带,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陷阱密布的死亡区域!
时常有斥候骑兵连人带马掉进巧妙伪装的陷坑之中;时常有追击小队被隐藏在草丛中的绊马索绊倒,然后被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用石块和冷箭攻击;甚至还有倒霉的家伙踩中简陋却恶毒的竹签阵,惨叫连连!
周仓更是将“敌进我退、敌驻我扰、敌疲我打”的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!
你大军推进,我就远远地跟着,用弓箭骚扰你的侧翼;你安营扎寨,我就半夜摸到你营外敲锣打鼓、投掷火把,让你睡不安稳;你分兵追击,我就把你引入预设的伏击圈,用陷阱和突袭狠狠地咬你一口,然后立刻远遁!
他还时不时地让士兵们故意暴露一些旗帜,虚张声势,让颜良军摸不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,主力隐藏在哪里。
战斗,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残酷而胶着的“放血”模式。
颜良军虽然兵力雄厚,装备精良,但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下,大部队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出来。他们就像一个巨人,被无数只蚊子不停地叮咬骚扰,虽然不致命,却烦不胜烦,而且每一次叮咬,都在流血!
斥候不断损失,前锋部队疲于奔命,士气也在一点点地被消磨。颜良暴跳如雷,几次试图组织精锐部队进行围剿,但周仓和他手下的黄巾兵滑溜得像泥鳅一样,总能在合围形成之前逃之夭夭,甚至还能反过来给你设个陷阱,让你损兵折将。
当然,黄巾军的损失也同样惨重。每一次袭扰和阻击,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。他们毕竟兵力太少,装备也相对简陋(虽然有百炼钢武器,但铠甲依旧不足)。面对颜良军精锐的反击,他们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的代价才能达成战术目标。
三天的时间,在无休止的袭扰、伏击、追逐、反击中,如同炼狱般漫长。
周仓和他麾下的五百精锐,几乎人人带伤,疲惫欲死。他们的人数,也锐减到了不足三百人。
但他们的牺牲,换来了宝贵的成果!
颜良大军的主力,被他们硬生生地拖在了距离下曲阳城外三十里的丘陵地带,整整三天!寸步难行!其前锋部队更是损失惨重,士气低落,锐气尽失!
更重要的是,他们为下曲阳城,争取到了宝贵的三天备战时间!
城内的防御工事被进一步加固,滚石擂木准备充足,弓弩箭矢堆积如山。所有的战兵、辅兵都被动员起来,枕戈待旦。郭嘉更是根据斥候不断传回的情报,制定了详细的守城预案。
当周仓按照郭嘉的命令,在第三天黄昏时分,趁着夜色掩护,率领着仅存的、伤痕累累的二百余名残兵,如同幽灵般悄然撤回下曲阳城时,所有人都知道——
最残酷、最艰难的攻防血战,即将来临!颜良的雷霆之怒,即将倾泻在这座小小的县城之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