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，如同淬了毒的针，尖锐而刻薄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恶意，狠狠地扎进了陈凡的耳中。
不用回头，陈凡也知道是谁。
除了那个在锐金峰仗着李峰的势，几次三番挑衅过他的外门弟子——王平，还能有谁会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语调跟他说话？
陈凡的脚步猛地一顿，一股怒火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。他缓缓地转过身，目光冰冷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。
只见王平正和另外几个同样身着锐金峰服饰的弟子站在一起，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，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他。
“怎么？陈师弟，莫非我说中了你的心事？” 王平见陈凡转过身，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，他故意提高了音量，指着不远处依旧在和林月谈笑风生的李峰，阴阳怪气地说道：“也难怪，李峰师兄乃人中龙凤，天之骄子，莫说是那些怀春的师妹们，就连我们这些做师弟的，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！你说是吧，陈师弟？”
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，看向陈凡的目光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。
陈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。他知道王平是在故意挑衅，想激怒他，让他当众出丑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，冷冷地瞥了王平一眼，没有说话，转身就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
他不想和这些跳梁小丑一般见识，更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，而破坏了自己隐忍蛰伏的计划。
然而，他越是想避开麻烦，麻烦却越是主动找上门来。
就在他刚刚转过身，还没迈出几步的时候，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，不远处那对“璧人”——李峰和林月，似乎结束了他们的亲密交谈，正并肩向着他这个方向缓缓走来。
李峰依旧是那副风度翩翩、春风得意的模样，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，不时地侧过头，与身边的林月低声交谈着什么。林月则微微仰着头，专注地聆听着，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，那双明亮的眼眸中，仿佛盛满了星光，只倒映着李峰一人的身影。
两人走得很近，几乎是肩并着肩，举止间透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密。
陈凡的心，猛地一沉。
他下意识地想避开，想立刻从这里消失，不想与他们正面相遇，不想再看到那刺眼的一幕。
然而，广场之上人潮涌动，他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空隙可以立刻抽身离开。
而李峰和林月，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，依旧保持着原有的速度和方向，径首向他这边走了过来。
三人的距离，在不断地拉近。
十步…五步…三步…
陈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。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，从林月身上飘来的那股熟悉的、淡淡的青草与花香混合的少女体香——那是他曾经无比熟悉，也曾让他心神悸动的味道。
只是，如今这味道，却像是一根无形的针，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。
终于，在无数道或好奇、或玩味、或同情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，三人几乎是同时走到了一个微妙的交叉点。
眼看就要撞上了！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陈凡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，微微侧过身，试图让他们先过去。
而几乎在同一时间，林月也终于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陈凡。
当她的目光与陈凡那双略显复杂的眼睛接触到的刹那，她脸上的笑容，如同被冰冻住一般，瞬间僵硬了。
那双原本盛满了喜悦和甜蜜的明亮眼眸中，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、一丝尴尬，甚至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心虚？
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，嘴唇微微动了动，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，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将目光移开，不敢再看陈凡。
那躲闪的眼神，那僵硬的表情，无声地诉说着她此刻内心的不平静。
或许，在她心底深处，对这个曾经青梅竹马、如今却形同陌路的“陈默哥”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、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愧疚？
然而，站在她身旁的李峰，却与她的反应截然不同。
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，也没有在意林月瞬间的失态。
当他看到停在面前的陈凡时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而从容的微笑，甚至还主动对着陈凡，轻轻地点了点头，算是打了个招呼。
只是，那看似友善的目光深处，却隐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、属于胜利者的得意与炫耀，以及…一抹一闪而过的、如同毒蛇般冰冷的轻蔑与杀意！
他没有停下脚步，也没有与陈凡说任何话。
在与陈凡擦肩而过的瞬间，他伸出手，极其自然地、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，轻轻地扶住了林月那略显僵硬的肩膀。
那动作，既像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恋人，又像是在向所有人，尤其是向陈凡，无声地宣告着他对林月的主权。
然后，他便拥着林月，目不斜视地，从陈凡的身边，缓缓地走了过去。
自始至终，他都没有再看陈凡一眼，仿佛陈凡只是路边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，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半分心神。
那轻描淡写的姿态，那不容置疑的占有，那无声的炫耀与挑衅……
这一切，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抽在了陈凡的脸上，也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心上！
屈辱！
前所未有的屈辱感，如同潮水般将陈凡淹没！
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，仿佛真的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！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目光，此刻正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，充满了同情、嘲笑、鄙夷…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。
他甚至能听到，王平那几个跟班，在不远处发出的、压抑不住的窃笑声。
这一刻，陈凡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，一个被人无情戏耍和抛弃的可怜虫！
他心中那最后一点点关于过去的、不切实际的幻想，在这一次无情的“擦肩而过”之后，被彻底碾得粉碎！
他与林月之间，再无可能。
他与李峰之间，不死不休！
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意，从他的心底深处升起，瞬间传遍了西肢百骸。
他缓缓地抬起头，看着李峰和林月逐渐远去的背影——那依旧是旁人眼中令人羡慕的“璧人”，依旧是那么的和谐与美好。
只是，这份美好，是用他的痛苦和屈辱来衬托的！
陈凡的眼神，在这一刻，变得异常平静。
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，那死寂无波的海面。
但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，却酝酿着足以毁天灭地的风暴！
他没有再看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，也没有理会王平等人幸灾乐祸的嘲笑。
他只是默默地转过身，一步一步地，向着人群之外走去。
他的脚步，有些踉跄，却异常坚定。
因为他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他与李峰之间，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。
他们之间，注定要有一个人，倒在另一个人的脚下！
而他，绝不会是那个倒下的人！
那擦肩而过的瞬间，如同慢镜头般，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，每一个细节，每一个眼神，都清晰无比。
林月那躲闪的目光，如同针一般刺痛着他。
李峰那得意的微笑，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着他。
这些，都将成为他未来变强道路上，最深刻的鞭策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