苟纭章笑而不语,对他的恭维不作反应,转头对王显吩咐:“先把马带回去吧,我今日有些不适,改日再来驯它。”
王显点头应是。
见苟纭章要离开,蒋诉明送了她几步,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,“听闻这曲河马精悍,就连在军中都是少有的战马品种,郡主怎么想起来要这么难驯的马?又不是上战场,在这京都,恐怕是不大能派上用场吧。”
听出了他话中的试探之意,苟纭章笑了一下,很不客气地把祸水往萧觉声身上引。
“定北侯多虑了,你我军中人,自知道这战马稀有珍贵。我自是也看上了,但谨王殿下己经早早预定,他今日不得空闲,我来替他试一试罢了。”
萧觉声一个当朝亲王,别说用战马当日常的坐骑,就是用十匹八匹的顶级战马来给他拉车,那也没人管得着。
蒋诉明啊了一声,“原来是谨王的意思。”
苟纭章不耐烦和他说话,拱手说了一句,“先走一步,告辞。”
随后大步流星地抬脚走去。
上了马车,苟纭章脸色瞬间拉下来,阴沉冷肃,把跟上马车的宁芬宁芳俩人吓了一跳。
“郡主,怎么了?”宁芬坐到她对面,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苟纭章眸光凛然,伸手解开腰上的蹀躞带,拿出匕首,然后开始快速地解衣衫。
“宁芬,跟我换一身衣服,等会儿我要下马车。你们不要回王府,先去街上逛一逛,多买些东西,然后去今生醉等我。”
“啊?啊……”
宁芬茫然地看着她,见她动作很紧急,还没听明白,手上先听话地解开腰带。
待马车驶离马场,苟纭章换上了宁芬的衣服,抽走蹀躞带上挂着的匕首,在车轮滚滚而行中,飞快地跳下马车,翻滚一圈,钻进路边的树丛里隐匿不见。
宁芬套着郡主的衣服,有些惴惴不安,宁芳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淡定,然后命车夫往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去。
俩人在城里西处转悠,买了许多东西,宁芬拉起一角的车帘,好让人瞧见“谨王妃”确实坐在车内。
傍晚时分,俩人逛了好几圈,终于在今生醉落脚。
晚霞绚烂,金色的太阳一寸寸低沉西下,很快就被夜幕接替。
萧觉声回到王府的时候,发现苟纭章不在府里,有些疑惑,问她身边陪嫁的嬷嬷,“王妃还没回来吗?”
冯嬷嬷低头如实回答:“王妃出门前说是去马场挑马,现在还没回来。”
萧觉声拧着眉,朝冯嬷嬷摆了摆手。照理来说,坐马车去马场来回一趟,不至于到天黑都回不来,怕不是……出了什么意外。
他胡乱地想着,心情有些焦躁,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。
想了又想,眼见天己经全黑下来,萧觉声终于还是坐不住了,冲门外的侍卫苗山道:“备马,去一趟马场。”
就在萧觉声带着一队人,准备出门时,正面见到了徐徐而来的马车。车夫驭停马车,车门被推开,宁芳率先下了马车,而后伸手搀扶着身后出来的人下车。
苟纭章落地,抬头瞧见萧觉声带了一队侍卫站在面前,一时有些诧异。
“你……这么大阵仗,是要去做什么?”
见她安然无恙,脸上还带着一抹可疑的绯红,萧觉声拧起剑眉,上下打量她,反问道: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?”
苟纭章撑着宁芳的手臂,慢步往前走,满不在乎地回道:“天才刚黑,这么紧张做什么?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
她才走到面前,萧觉声就闻到了她身上扑鼻而来的一股酒气,味道很熟悉,是今生醉的味道。
“不是去马场挑马吗,怎么又去喝酒?”
“想喝就喝了。”苟纭章目中带着微醺的醉意,斜睨了他一眼,脚步虚浮,继续往前走。
“怎么,嫁给你,连喝酒的资格都没有了?”
萧觉声跟上去,从宁芳手中接过她。苟纭章被他扶住手臂,脚步一顿,不动声色地朝宁芳看了一眼。
宁芳对上她的眼神,松开手退后两步,等其他人都从门口离开,才转身快步跟着马车往马厩的方向走去。
“以后去哪,留个口信,别让人瞎担心。”萧觉声沉声道。
“哦——”苟纭章点点头,罕见得顺从道,“我就是临时起意,下次一定告诉你。”
萧觉声看了看她,心情不悦,很想骂她:“臭酒鬼,真是一天离了酒都不行”,话刚要脱口,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但要是说出来,估计又要吵一架,所以他只得在心中腹诽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谨王府虐待你,对你多不好,要日日借酒消愁才行。”
苟纭章鼻子一痒,猛地仰头打了个喷嚏。
“阿秋!”
她揉了揉鼻子,转头瞪了萧觉声一眼,“你是不是偷骂我呢?”
萧觉声下意识挑了挑眉,笑了一声,也不辩解,“你说是就是吧。”
“笑是什么意思?”她鼓起脸颊,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,“我今日在马场看中了一匹曲河马,通体黑亮,特别漂亮!”
“那不是挺好的吗,怎么听你的语气,还生气了?”萧觉声失笑,低头瞧她,“不顺利吗?总不是哪个没长眼的招惹你了吧?”
闻言,苟纭章恶狠狠地瞪他,语气幽怨,“要不是因为你,我早就拿下了!”
“我?”萧觉声满脸冤枉,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惹到她了,“我今日可什么都没做,又是我的错了?”
“你!”苟纭章张口欲言又止,深吸一口气,咬牙道,“反正就是你的错!”
萧觉声沉吟片刻,想了想,又看向她不太自然的走姿,迟缓地悟出了什么。他心怀愧意,很干脆地认错:“我忘记了昨晚……抱歉,我不应该让你去挑马的……”
苟纭章听他提起,不免又想起一些画面,立即出声打断他的话。
“闭嘴!”
见她走得艰难,萧觉声叹了一口气,弯下腰,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,大步往凛月阁走去。
苟纭章没有挣扎,手臂攀在他的肩膀上,趁机道:“今晚分房睡,我腰疼,不想睡在软榻上。”
萧觉声无奈,“我是什么禽兽吗?”
好歹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汉子,还不至于这么和自己媳妇过不去,非要她去睡软榻不可。
“行不行?”她又问。
“行行行,我去东厢房睡好了吧。”
苟纭章抿着唇,泛红的脸颊对比下,唇色有些苍白失色。她点头,声音有些虚,“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