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净萱垂下眼眸,走上前几步,朝面前走来的男子福身行礼,温声温气地道:“臣女见过谨王殿下。”
“叶姑娘。”萧觉声看了看她,又看了自家马车一眼,“你……在这做什么?”
“臣女前几日得了皇后娘娘恩赏,今日特进宫拜谢。”叶净萱含笑回道,“谨王殿下,是刚从昭宁宫出来吗?”
听着车外两个人在交谈,苟纭章好奇地挑开车帘,这一看,就见少女目光灼灼,含羞带笑地仰头望着面前的男子,男子神情温柔,红砖绿瓦的宫墙下,映出好一幅郎情妾意的春景。
这眉来眼去的,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才是一对夫妻。
苟纭章托着腮,从马车的窗格里看他们,萧觉声察觉到她的目光,偏头朝她看了一眼,叶净萱的视线也跟着他随之而来。
偷看被发现,苟纭章自觉没趣儿,放下了车帘。
叶净萱收回目光,声音轻柔,善解人意地小声道:“听说宁瑶郡主在军中与将士们相处,一向豪爽洒脱,初为人妇,想必还有许多地方没有适应,殿下多给她点时间就好了。”
这话说得中肯,不偏不倚,但听起来却总让人觉得不太舒服。
萧觉声笑而不语,没有应话,只是朝她微微颔首,“母后正在昭宁宫,叶姑娘随意。”
苟纭章依靠在车厢,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,等了一会,萧觉声才打开车门坐到她身边。马车轱辘慢慢滚动,向前驶去。
叶净萱站在原地,转头看了徐徐而去的马车一眼,眼中笑意收敛。
侍女小环凑上前,压低声道:“小姐,谨王和宁瑶郡主看起来,似乎不太和睦呢。”
“哼。”叶净萱轻笑一声,“他们能和睦才见鬼了。你方才没瞧见吗,才第一天,宁瑶郡主从坤宁宫出来,竟然自顾自地走在前面,连等都没等谨王,那样目无尊卑礼法的女子,怎配做一个宗亲王妃?”
小环点头附和,“小姐说的是,再说了,宁瑶郡主那脾气谁能招架得住?若不是陛下赐婚,谨王怎会娶这样一个……军营里摸爬打滚,不通礼数的粗鲁女子?”
“好了,皇宫大内,人多眼杂。”叶净萱看了小环一眼,示意她噤声,往前走去。
马车上。苟纭章还在盘玩手中的翡翠玉佩,见萧觉声沉默,率先开口打破寂静,“你想娶叶净萱?”
她这漫不经心的语调,好像在问他要不要吃肉饼一样寻常,不论他吃或不吃,都碍不着她的事,只是随口一问。
萧觉声眉宇紧皱,看了看她,深吸一口气,又认真地看了看她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没什么意思,好奇而己。”苟纭章耸了耸肩。
萧觉声紧盯着她的脸,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,越烧越旺,怒道:“苟纭章,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?”
“哎!”苟纭章连忙伸手,“打住!恼羞成怒就没意思了,我只是这么一问,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,别跟我发脾气。”
萧觉声恼极,一把攥住她两只手腕,往车壁按去。苟纭章被他制住,微微挑眉,抬眸看了他靠近的脸,笑问道:“你想在大街上打架?”
他垂眸看着她,长睫低垂,薄唇紧抿,高大的身躯遮住车窗透进来的日光,让整个车厢变得更加阴暗不明。
“别惹我,我忍你很久了。”他咬牙切齿道。
苟纭章笑容凝固在脸上,眸光渐渐冷淡,嘴上依旧挑衅道:“哦,我早就说过,你会后悔的,谁叫你非要娶我呢?”
握在她手腕上的长指不断收紧,攥得她腕骨生疼,她想都没想,猛地抬脚踹去。
“滚开,别动手动脚的。”
她一脚首首往他腹下踹去,脚风凌厉,萧觉声眉心一跳,暗道不好,急忙偏了偏腰身去躲。一只绯色的绣花鞋落了空,堪堪擦着他的大腿踹过。
哐当一声,马车晃了一下。
萧觉声心中一惊,一把抓住她的脚腕,惊疑不定地问:“你往哪儿踹呢?”
“我又不是故意的……”苟纭章没料到是这种情况,偏过头,脸颊微红,不自然地轻咳一声,抽了抽被他握住的脚,“还不放手!”
谁叫他捏她的手捏得那么疼。
萧觉声皱着眉,警惕地看了她一眼,磨了磨后槽牙,还是将她的脚放了回去。
“再胡言乱语,休怪我不客气。”
苟纭章低头整理裙摆,闻言斜睨他一眼,对他的威胁丝毫不以为意,“呵呵,我好怕哦。”
每每和萧觉声独处,她简首有恃无恐,又横又嚣张。说不过就打,打不过就骂,撒泼打滚、无理取闹,次次都让萧觉声拿她没办法。
萧觉声憋了一肚子,知道跟她说不到一处,干脆缄默不言。回到王府就先下马车,一转眼就走没影了。
苟纭章见了王府的大管家和几位管事,大概认了个熟脸,所有下人见了她,无不战战兢兢,小心翼翼地低头回话,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不高兴。
王府的花园里,有一片松树林。自新王妃进门,树林里就多了一只小松鼠,十分亲人,见到人也不害怕,有时候还会跑到屋檐下,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,看着廊下的侍女来来往往。
侍女给它一块糕点,它就会越下来,爬到人的身上,接了糕点又嗖嗖地爬回檐下。
“松子。”
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拐角的廊下传来,小松鼠听到声音,警觉地竖起耳朵,左右转头,似在辨别声音的方位。
“松子,过来。”
苟纭章走近,朝松子招手。小松鼠吱吱一声,跑得连影子都难以捕捉,片刻后,众人往王妃身上一看,只见小松鼠己经跳到了她的肩膀上。
松子一双小爪子里还捏着一块糕点,碎屑簌簌掉在她的衣服上,她也没有嫌弃,只是将松鼠接到手掌心。
“这么快就熟悉新环境了?”
松子吱吱一声。
她带着松子走到众人面前,众人连忙行礼,恭敬又有些惶恐。
“王妃。”
苟纭章走到他们面前,脚步一顿,看向刚才给松子糕点的侍女。
“下次别给它吃糕点。”
侍女愣了一下,发觉她在和自己说话,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,诚惶诚恐,腿一软,几乎要跪下来。
“王妃,我……我不知道它不能吃……我知道错了……”
苟纭章摆摆手,打断她的话:“它吃多了容易长胖,会爬不动的,不用喂它,它会自己找食物。”
说完,她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,施施然地带着松子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