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砚攥着杨大人给的鎏金腰牌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宫墙下的阴影里,他摸出怀中的竹筒,里面张主事的密信还带着体温。
赵西——这个本该在顺天府大牢里啃窝窝头的李家管家,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刑部,足见李老爷背后的手比他想得更长。
"林浩。"他对着暗处低唤一声。
拐角处立即转出个穿皂色短打的精壮汉子,腰间捕快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:"裴大人,弟兄们都在西角门候着,您说怎么干?"
裴砚摸了摸袖中系统刚刚标注的档案库地图——方才在含元殿,系统突然弹出"刑部建筑图"的兑换提示,他几乎没犹豫就用新得的案绩值换了。
此刻地图在脑海里清晰如昼,他指着档案库后墙的青竹丛:"你带六个人绕到后墙,守住排水口;剩下的跟我从正门摸进去。
赵西要毁档,必定找最偏的架位,先断了他的退路。"
林浩应了声,转身时靴底在青石板上擦出轻响。
裴砚盯着他的背影,喉结动了动。
三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在县衙门抄状纸的九品司户,如今却能指挥顺天府的捕快,这变化像场梦,可袖中黄绫包裹里的底册,还有系统偶尔在脑海里响起的"叮"声,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。
刑部档案库的门虚掩着条缝,门缝里露出一线昏黄。
裴砚屏住呼吸,指尖刚触到门闩,里面突然传来"刺啦"一声——是纸张被撕毁的脆响。
他心尖猛跳,反手抽出腰间的判官笔(这是系统兑换的"朱笔改牍"实体化,笔杆雕着云纹,此刻在掌心发烫),一脚踹开了门。
烛台上的牛油烛烧得只剩半截,光晕里赵西正踮脚够最高层的档案匣。
他穿件灰布短打,腰间别着把匕首(裴砚认得,和瘦子靴筒里那把一样刻着莲花),听见动静猛回头,脸上的肥肉抖成几团:"谁——"
"顺天府捕快!"林浩带着人从后窗翻进来,钢刀出鞘的清鸣刺破夜色。
赵西手腕一翻,那把莲花匕首就抵住了最近的档案匣,刀尖己经划破了封皮:"你们敢过来,老子把这匣二十年前的京官考绩全捅了!"
裴砚往前半步,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,在赵西脸上投下阴影:"李老爷没告诉你?
昨夜陛下刚批了新旨,凡涉及贪腐的旧案,烧一页档案,李家在涿州的三十顷良田就充公十顷。"他顿了顿,系统突然在脑海里弹出提示:"目标人物左手小指微颤,呼吸频率120次/分,处于高度紧张状态,可攻心。"
赵西的匕首尖晃了晃:"你...你吓唬谁?"
"上个月初九,李老爷让你往顺天府陈班头袖里塞了块和田玉,求他关照李家二公子。"裴砚声音放轻,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的事,"陈班头今早被我提审了,他说玉上刻着'李府永安'西个字——你说,要是让陛下知道李老爷在大牢里还能通融关节,是先砍陈班头的手,还是先扒了李老爷的皮?"
赵西的额头瞬间冒出汗珠,匕首"当啷"掉在地上。
林浩的手下冲上去反剪他双臂时,他突然哭嚎起来:"是老爷让我来的!
他说裴大人查得太狠,要找些二十年前的旧档,说...说能证明您当年在老家替老农争田产时收了好处费!"
裴砚蹲下来,捡起地上被撕了半页的档案。
系统"叮"地一声:"检测到伪造痕迹,原档中'裴砚'二字系新墨覆盖,建议对比字迹。"他指尖拂过纸页,果然摸到未干的墨痕——好个李老爷,竟想伪造旧案来污他清名。
"带下去。"他对林浩说,声音里没了方才的温和,"找间不透风的屋子,给他灌碗醒酒汤,我要听他把李老爷这半年来的每笔银钱往来都吐出来。"
天刚擦亮,裴砚就带着赵西跪在了杨大人的偏厅里。
杨大人正捧着茶盏看早报,见他们进来,眼皮都没抬:"这么急?"
"赵西招了。"裴砚把撕毁的档案和供状递过去,"李老爷要的不是毁档,是找能构陷下官的伪证。
这半页档案上的字是新填的,系统..."他顿了顿,改口道,"下官仔细比对过,和李府账房先生的笔迹一模一样。"
杨大人的茶盏终于放下了。
他接过供状扫了两眼,突然笑了:"你倒聪明,知道把系统的提示说成'仔细比对'——陛下最恨神神怪怪的东西,这点分寸拿捏得好。"
裴砚脊背一绷。
杨大人却没再追究,指节敲了敲供状:"李老爷的事,顺天府会接手。
你倒是该想想,他背后的人为什么突然急了?"
"因为下官昨天查了户部的盐引账册。"裴砚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,"系统...下官发现近三年的盐税少了三成,正好和陛下说的那笔银子对得上。
更巧的是,少的这三成,每年都有一部分划去了'云州善堂'——可云州根本没有善堂。"
杨大人的眼神变了,像狼盯上了猎物:"继续查。"
"是。"裴砚应着,却没动。
他摸出另一份折子,上面是他昨夜用系统整理的刑部管理建议:"大人,昨夜赵西能进档案库,说明守卫换班时有空档。
下官建议增设夜巡岗,档案按年限分类上锁,每册都盖双人骑缝印——"
"好。"杨大人打断他,"你去办。"
从杨府出来时,日头己经爬上了屋檐。
裴砚摸了摸怀里的管理折子,系统突然弹出提示:"检测到风险预警:李府暗桩'翠玉'今日未到城南茶棚,可能暴露。"他脚步一顿,想起昨日在户部后巷看到的那半只翡翠扳指——李老爷的后手,怕是要动真格的了。
他抬头望了眼天,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远处传来敲梆子的声音,是巡城兵在喊"天干物燥"。
裴砚把折子往怀里按了按,转身往顺天府走。
该来的总会来,他有的是朱笔,有的是系统,有的是...那些被权势碾碎的人,要讨的公道。
而此刻,在城南的绣楼里,李老爷正捏着茶盏,听着下人的回报。
他望着案头那封未写完的密信,信上写着"裴砚私通盐商"几个字,指尖在"私"字上重重按出个凹痕。
"去把城西的刘媒婆找来。"他对管家说,"就说要给裴大人说门亲事——得找个能坐实他收礼的由头。"
窗外的蝉鸣突然响了起来,像根针,扎进了这盛夏的闷热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