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户判牍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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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暗流涌动.蛰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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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司户判牍录
作者:
往生十五
本章字数:
5910
更新时间:
2025-05-18

青溪县衙的青砖地被晨露浸得发暗,裴砚踩着水洼往签押房走,皂靴底碾过几片落叶。

他袖中还揣着那半块虎符,隔着层薄绢,铜锈的刺痒顺着皮肤往上爬——这是他昨夜在马车上反复的结果。

"裴司户早。"值房的书吏掀帘打招呼,声音里带着点讨好。

裴砚这才想起,自他前日在公堂上用朱笔勾出田契中"亩积折算"的漏洞,替王老汉追回被李家侵吞的三亩薄田后,县衙上下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

从前只当他是个会写公文的寒酸小吏,如今倒像瞧着块突然显了玉色的粗石。

他应了声,脚步却没停。

签押房的门虚掩着,他推开门,案头整整齐齐码着新收的税册——是张文替他整理的。

那书吏生得敦实,此刻正蹲在墙角翻账册,后颈沾着草屑,听见动静抬头,圆脸笑出两个酒窝:"大人,东市米行的账我对了三遍,去年秋粮折银那笔,差了十七贯。"

裴砚解下腰间的铜鱼符搁在案上,目光扫过税册边缘新补的批注——张文用小楷写的,字迹歪歪扭扭却极认真。"先放着。"他拉过木椅坐下,指节叩了叩桌角,"去请刘大人来,就说我有要紧事。"

张文的手顿了顿,草屑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。

他张了张嘴,终究没问,抹了把脸站起来:"小的这就去。"

等待的间隙,裴砚摸出朱笔在掌心转着。

笔杆是湘妃竹的,用了三月,己经磨出包浆。

窗外有麻雀扑棱棱飞过,他望着窗纸被风掀起的褶皱,想起昨夜在驿站灯下写的两封密信——给张焕的那封,他特意在末尾加了句"私铸钱事涉扬州,恐非止一县";给王九的,则画了半枚虎符压在火漆下。

"吱呀"一声,门被推开。

刘知县穿着青衫走了进来,腰间的银鱼符碰在门框上,叮的一声轻响。

这位年近五旬的父母官向来严肃,此刻眉峰却拧成个结:"裴司户,你昨日说有要事相商,究竟是......"

裴砚起身,从袖中取出那枚掺铅的铜钱,轻轻搁在案上。

烛火晃了晃,铜钱边缘的白痕像道裂痕。"这是李老爷门房收的。"他声音放得很低,"内芯掺铅,与扬州私铸钱特征吻合。"

刘知县的手指刚碰到铜钱便缩了回去,仿佛被烫着。

他猛地抬头,目光如刀:"你是说,李守仁那老匹夫在铸私钱?"

"田契转移是幌子。"裴砚将前日在京城的见闻娓娓道来,从门房掉出的"李记"锦袋,到系统提示的私铸钱特征,再到杨明远与扬州通判的关联。

说到虎符时,他摸出暗袋里的半块,铜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,"周延之当年的案子,或许和这有关。"

刘知县的背慢慢佝偻下去,手指抠着椅柄,指节发白。"难怪上月州里催税,李守仁突然捐了三千贯。"他喃喃道,"我还当是他转了性......"话音未落,突然拍案而起,茶盏被震得跳了跳,"裴司户,你要查,我便给你调人调印!

但记住——"他压低声音,"李守仁在县里盘了二十年,族中子弟有三个在州府当差,连巡检司的王都头都是他表侄。

你若要动他,得先把网扎紧了。"

裴砚望着对方发红的眼尾,突然想起前日在城隍庙看见的刘夫人——那妇人正替小女儿求长命锁,腕子上的银镯磨得发亮。

原来这看似刚正的知县,也在这泥潭里挣扎了许久。"大人放心。"他将铜钱收进锦盒,"我己着人去扬州查陈通判的底,县里的证据,我和张文会慢慢抠。"

接下来的三日,青溪县衙的签押房总亮着灯。

张文裹着件旧棉袍,蹲在地上翻李家二十年来的田产契约,鼻尖冻得通红;裴砚则守着案头的税册、状纸,朱笔在纸页间翻飞,系统提示声在脑海里此起彼伏:"田契中'荒坡'与'熟地'界定模糊""税银折粮单中'损耗率'高于例律三成""状纸证人签名墨色新旧不一"。

第三夜三更,窗外飘起细雪。

张文揉着酸麻的膝盖站起来,手里攥着张泛黄的地契:"大人,您瞧这个——"他指着契尾的画押,"李老爷十年前买的那片山场,原主是城西的周老汉。

可周老汉三年前状告李家夺田时,说这契是被灌醉后按的手印。

当时的县太爷压了案子,说'画押为凭'。"

裴砚接过地契,朱笔尖刚触到"周德贵"三个字,系统提示炸响:"墨迹渗透纸背不均,左手按印特征明显,原主应为左利手。"他想起前日走访时,周老汉的儿媳抹着泪说:"我公爹打渔的,右手使网,左手拿笔......"

"好。"他将地契收进檀木匣,"明日去周家村,找几个老邻居做证。"

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
张文刚要掀帘,就见张武裹着雪风冲进来,腰间的铁尺撞得门框哐当响:"裴司户!

门房说后巷有个黑影往档案库去了,小的带人堵了!"

裴砚的瞳孔骤缩。

档案库里收着近十年的刑狱卷宗,若被人动了手脚......他抓起案头的朱笔塞进袖中,"走!"

雪地里的脚印还新鲜,一行深一行浅,首往档案库后墙的矮松丛去。

张武打了个手势,捕快们呈扇形散开。

裴砚猫着腰靠近,就见松枝晃动处,一个穿青布短打的身影正踮脚够窗栓。

月光照在他脸上——是李老爷的管家赵西!

"拿下!"张武吼了一嗓子,几个捕快扑上去。

赵西慌得踉跄,撞翻了墙角的炭盆,火星子噼啪溅在他裤脚上。

他疼得尖叫,却仍死死攥着怀里的纸卷。

裴砚上前扯住那纸,借着月光一看——竟是他前日整理的李家私铸钱线索!

"说!

谁让你来的?"张武揪着赵西的衣领子,铁尺往地上一杵,震得积雪簌簌落。

赵西的脸白得像张纸,汗珠混着雪水往下淌:"是......是我家老爷......说裴司户要坏他的买卖,让小的找......找能参他的把柄......"

"什么买卖?"裴砚弯腰盯着他的眼睛,朱笔在指尖转得飞快。

赵西的喉结动了动,突然哭嚎起来:"是私铸钱!

老爷在西山上的烧炭窑,其实是铸钱炉!

每月十五,扬州来的船......"

"够了。"裴砚首起身,将纸卷收进怀里。
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——这是李守仁的死穴。

第二日卯时,刘知县的签押房里飘着浓茶的苦香。

赵西缩在墙角,身上还沾着昨夜的草屑,见刘知县进来,"扑通"一声跪了:"大老爷明鉴,小的是被李守仁逼的!"

刘知县盯着供状上的指印,又抬头看裴砚。

后者正将赵西的口供与昨夜查获的纸卷并排放着,朱笔在"私铸钱""西山窑"等字眼上画了粗粗的红圈。"李守仁以为买通门房就能遮天。"裴砚的声音沉稳如钟,"可他忘了,这县衙的卷宗,每一页都得经我手。"

刘知县突然笑了,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。

他端起茶盏抿了口,茶沫沾在胡须上:"裴司户,你让我想起二十年前刚入仕途的自己。"他放下茶盏,指节叩了叩供状,"明日升堂,我要亲审赵西。

至于李守仁......"他眯起眼,"先传他到衙里问话。"

这日午后,裴砚在签押房整理新得的证据。

窗外的雪停了,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檀木匣上,映出半枚虎符的影子。

他刚将赵西的口供录入系统,就听见"啪"的一声——有东西从窗缝里掉进来。

是封匿名信,信封上没写落款,墨迹未干。

裴砚拆开,只看了两行,指尖便微微发颤。

信里除了威胁"再查下去,小心脑袋",最后还写着:"杨侍郎的眼,正盯着青溪。"

杨侍郎?

裴砚望着案头跳动的烛火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周延之的案子。

那时的刑部侍郎,可不正是杨明远的叔父杨承业?

窗外掠过一阵风,吹得信笺哗哗响。

裴砚将信折好收进暗格,手指触到虎符的刻痕,凉得刺骨。

他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,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里,混着更急促的节奏——这场仗,才刚刚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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