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默的耳膜突突跳动，像是有人用钝器在里面捣鼓。他睁开眼时视线模糊，瞳孔收缩的瞬间疼得倒抽气。林晚的手还搭在他肩上，指节发白。
那台扫描仪发出轻微的嗡鸣，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才开口：“心跳七十六次每分钟，脑波起伏过大。”她说着把仪器塞回包里，“你刚才停了整整十二秒钟。”
屋里黑得像浸过墨汁的棉絮。窗帘缝隙透进一线晨光，在地板上切出惨白的口子。陈默撑起身子的动作牵扯到后颈肌肉，那里留着灼烧般的刺痛感。
“这是谁家？”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。
“前年帮我修服务器的老头这儿。”林晚起身走向墙角，顺手扯了扯歪斜的照片框，“他去欧洲找女儿了。”
“船呢？”
“现在是水底的铁皮罐头。”她从背包夹层抽出个金属盒，里面的东西焦黑扭曲，“信标启动过一次坐标传输。”
陈默摸向胸口口袋，指尖碰到控制器冰凉的外壳。屏幕裂痕纵横，像是被什么重物碾过。
“什么时候传的？”
“第三天凌晨两点十七分。”林晚的声音突然压低，“那时候我们刚穿过第二道电子屏障。”
空气凝固成胶状物堵在喉咙口。陈默盯着窗缝外泛起鱼肚白的天空，太阳正在升起，而某种东西正在坠落。
楼下的冷风顺着通风管道灌进来，带着铁锈味。林晚掀开窗帘一角的动作让她的侧脸镀上淡金色轮廓。她的睫毛在墙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。
“他们在等。”她说这话时拇指无意识着窗框边缘，木屑簌簌往下掉。
“等我们犯错。”陈默站起来时膝盖发出闷响。他抓起外套往身上套的动作扯动了后背旧伤，血痂破裂的感觉像撕开保鲜膜。
接下来三天他们换了五处住处。每次搬动前林晚都会先卸下灯具，用电磁探测仪扫天花板角落。陈默负责布置红外绊线，他的手指颤抖得厉害，第三次缠绕导线时划破了食指。
戴墨镜的男人把玩小刀的动作总是比说话快半拍。“你们现在是活靶子。”他弹开刀刃削下一片指甲盖大的墙灰，“这帮人懂量子加密技术，上周刚劫持过北极星卫星。”
短发女子把监控画面放大到最大时瞳孔缩成针尖。“怎么解释这个？”她指着屏幕右下角不断跳动的信号强度条，“能追踪军用级植入芯片的设备，全球不超过二十台。”
林晚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。她的眼睑下方浮着青影，像是连续三晚没合眼的人。“不是所有实验体都被回收了。”她说这话时正往咖啡杯里倒第西包糖，“有些人以为自己逃出来了。”
陈默盯着桌面上摊开的地图。红笔圈出来的废弃军工库被画了个问号，墨迹晕染开来像滴血的伤口。他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痉挛，钢笔在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孔。
第七天夜里他们搬进地下仓库。林晚调试人脸识别锁时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迟疑了两秒——她的中指关节有细微，那是两天前拆解信号发射板时烫伤的。
陈默靠在配电箱旁边看她的后颈微微颤动。当最后一道电流声消失时，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。桥洞漏雨的缝隙像张开的巨大手掌，而她蜷缩在他军大衣里的呼吸声轻得像雪花融化。
入侵警报响起时，林晚的掌心还残留着终端机的余温。数据流疯狂滚动的画面让她瞬间头晕目眩，绿色代码在视网膜上残留下灼烧痕迹。
“西南方向三百米！”她拽过战术背包时碰翻了咖啡杯，褐色液体在地面蜿蜒出诡异图案。
陈默抓住她手腕的力道比平时重三分。他们的脚步声踩碎楼梯间的寂静，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顶棚洒下来，在台阶上铺满锋利的银屑。
那人跃窗而出的瞬间，陈默看到闪光掠过他腰际——是微型电磁脉冲枪特制的握把纹路。追击时他数着心跳调整呼吸节奏，十七岁那年在雪原上追逐目标的记忆突然复苏：肺叶结冰的刺痛感、子弹擦过耳垂的灼热、还有某个夜晚出现的幽蓝极光。
死胡同两侧的墙壁爬满霉斑。那人转身的速度精确到毫秒，举枪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晃动。陈默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一节，那是经过基因编辑才会出现的独特疤痕。
枪管对准心脏位置时，陈默听见身后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锐响。林晚的气息出现在左后方西十五度角，她握着EMP干扰器的手腕静脉凸起，就像绷紧的弓弦。
黑暗中有人按下引爆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