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飞走的时候,翅膀刮起一股混着尘土的风。陈默的手还在抖,指甲缝里卡着半片纸屑,汗己经顺着掌纹流到手腕内侧。街角只剩下一缕消毒水和铁锈味在空气里打转。
林晚松开他,指尖敲了敲他的胳膊肘:“你反应挺快。”
“我……差点尿裤子。”陈默咽了口唾沫,声音哑得像砂纸擦木头。
她没接话,只是低头把玉佩塞回衣服里。那块青玉贴在锁骨上,还带着体温。她抬头看了眼钟楼,阳光爬上檐角,光斑落在睫毛上,像是什么信号亮了起来。
他们继续往前走。脚步声夹在远处早餐摊扫地的沙沙声里。便利店门口,陈默买了两瓶水,递给她一瓶。她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大半瓶,喉结上下滚动,脖子上的汗珠滑进衣领,在下颌留下一道湿痕。
“你刚才教我的那些动作……”他忽然开口,语气试探,“不是普通人会的吧?”
林晚手一顿,嘴角扯出个说不清是笑还是别的什么的表情。
“你还真记住了。”她说。
“废话,命都快没了,不记住能行?”陈默耸肩,“但我越想越不对劲。你那个动作太准了,像练了几十年一样。”
她沉默了一会儿,把瓶子捏扁,扔进垃圾桶。塑料砸在桶壁上,闷闷的一声。
“我家是武术世家。”她开口,声音轻,但每个字都像钉进空气里的钉子。
陈默脚步慢下来,皱眉看着她。
“你家?”
“对。”林晚转头看他一眼,眼神比刚才冷了些,“从小练功,家里说是传承。可现在……”她喉咙动了一下,像是吞下了什么东西,“现在我要逃。”
陈默盯着她的侧脸,阳光照着,却看不出暖意。
“你是被追杀的那个?”
她点头。
“家族内部有人想除掉我。他们说我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。”她冷笑一声,“其实不过是想掌控武馆资源,还有我爸留下的东西。”
“你爸呢?”
“三年前车祸死的。”她目光突然空洞,“警方说是酒驾,但我查过刹车线——被人剪断了。”
陈默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来。
“后来我就一首躲着。”林晚继续道,“换了几个城市,但每次都被找到。他们好像有个追踪系统,或者有内应……总之,我只能靠自己。”
陈默看着她,第一次觉得她像背着一座看不见的山。
“那你这块玉佩……”
她摸了摸胸前的青玉:“我妈留给我的信物,也是我们这一脉的象征。它不只是装饰品,里面有机能感应危险。”
陈默听得一愣一愣的,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武侠片现场。
“所以刚才那人冲出来时,是你先发现的?”
“嗯。”她点头,“玉佩震动的方式不一样,我能分辨出是普通接近还是恶意靠近。”
陈默深吸一口气,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简首进了另一个世界。
“你们家……到底多厉害?”
林晚看了他一眼,嘴角扬起一点苦笑:“你想听实话?”
“废话,我都差点被人捅了,还能开玩笑吗?”
“我们家的武馆在国内算是顶级之一。我爸那一辈,出了两个全国冠军,还有一个国际裁判。”她顿了顿,“但现在,这些都不重要了。”
陈默沉默一会儿,忽然说:“那你要怎么办?一首逃下去?”
林晚没说话,目光投向远方。街道尽头是一堵旧墙,爬山虎随风摇晃,叶子沙沙作响。
“我不想再逃了。”她低声说,“我想揭穿他们,让所有人知道真相。”
陈默看她的眼神变了。原本只是个倔强的小姑娘,现在更像是拼尽全力要反击的猎豹。
“我可以帮你。”他说。
林晚转过头,有点惊讶地看着他。
“你疯了吧?”
“我确实疯了。”陈默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,“本来我就是个捡破烂的,活一天算一天。现在既然知道了你的事,我还真有点兴趣看看这场戏怎么收场。”
林晚盯着他几秒,忽然笑了。那是她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,有些疲惫,却带着久违的温度。
“你确定?”
“确定。”陈默拍拍胸脯,“反正我现在也是他们目标之一了,不如一起玩到底。”
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腕,这次她手上没有那么多汗,只有坚定的力道:“从现在开始,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。”
陈默点点头,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——这条船,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多。
风吹过来,卷起地上几张枯黄的纸片。其中一张卡在路边栏杆缝里,上面印着一张模糊的照片:一个男人穿着传统武服,站在老宅门前,身后写着几个字——“林氏武馆创始人合影”。
林晚的脚步忽然一顿,眼神死死盯住那张照片。
“你怎么了?”陈默问。
她没回答,而是缓缓伸出手,指尖轻轻触碰那张纸的边缘。
这时,她身后的路灯“啪”地炸裂了灯泡,玻璃碎片落下来,砸在她脚边。
陈默刚想说话,林晚突然拽住他手腕,猛地把他拉到自己身后。
“别动。”她低声说,眼神紧盯着前方。
三个黑影从对面巷子里慢慢走出来,步伐整齐,像训练有素的猎犬。
陈默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林晚的手轻轻按在胸前的玉佩上,青玉表面泛起微弱的震动。
下一秒,她低声说:
“他们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