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,陈默鼻腔里灌满铁锈味。控制室的灯光像心电图般跳动,忽闪间照出墙角堆叠的电缆残骸。
那人背对门口站在操作台前,像是从旧录像带里抠出来的剪影。听见开门声,他肩胛骨微微颤动,脖颈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。
陈默后腰撞上金属门框才停下脚步。视线落在那张脸上——多年前在暴雨夜消失的人,此刻正用嘴角的弧度切割着现实。蓝紫色血管在他太阳穴突突跳动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林晚声音像生锈的拉链划过空气,右手拇指关节抵住食指指甲盖,掐出月牙形血痕。
那人眼皮微抬,虹膜边缘泛着玻璃器皿特有的冷光,“等你们很久了。”
陈默脚底传来橡胶鞋底融化般的触感,每根汗毛都竖起来捕捉空气流动。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,想说话却扯出干哑的气音。
林晚瞳孔缩成针尖,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状阴影,“你不是……”
“死了?”那人左手抚过操作台表面凝结的水珠,在金属板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,“我一首在看你们表演。”
陈默耳膜突然鼓胀,颅骨深处响起碎玻璃碰撞的声响。记忆碎片从裂缝里渗出来,带着地下室潮湿的霉味。
“你是谁?”他喉结上下滚动,舌根尝到电流灼烧的焦苦。
那人指尖轻叩面板,警报灯随之明灭三次。阴影顺着他的颧骨流淌,在下颌处聚成墨团,“名字不重要,重要的是——”他忽然转头盯住林晚,“你们以为自己是演员,其实只是提线木偶。”
林晚后撤半步踩到断裂的电线,塑料外皮在鞋底爆裂的脆响让她瞳孔震颤,“计划?什么计划?”
“重启。”那人右手五指张开按在感应区,掌纹扫描仪亮起幽蓝光芒,“而你们——”他手腕突然翻转,金属地面窜起数道电流,“是最接近成功的失败样本。”
陈默太阳穴突突首跳,血压计读数在视网膜上疯狂攀升。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撕碎的病历单,想起每次觉醒后枕边掉落的灰白发丝。
“放屁!”他嘶吼时唾液飞溅,在防护面罩上晕开雾状水痕。掌心能量核心开始过载,蓝色辉光透过制服袖口映出血管的纹路。
那人嘴角肌肉抽动形成笑容,眼白里的血丝突然暴涨如蛛网,“你可以不信——”他忽然捂住左耳,像是听到什么讯号,“但时间不多了。”
林晚指甲深深陷进臂弯,血腥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涌进鼻腔。她盯着那人露出医用胶布痕迹的耳后,那里有根细若游丝的导线钻进皮肤。
“你也是实验体。”她声音突然变得很轻,仿佛怕惊扰某种脆弱平衡,“和我们一样。”
那人瞳孔瞬间收缩成竖线,喉结部位闪过金属反光。陈默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颤抖,频率与头顶吊灯晃动完全一致。
警报声骤然炸响时,陈默感觉胸腔里的起搏器开始共振。天花板震动落下的粉尘在蓝光中形成螺旋,某块松动的隔热棉擦过他耳际。
“选择。”那人突然将手掌按在紧急制动阀上,液压油喷溅在监控屏幕上,“配合重启程序,或者——”他脖颈后弹出三枚微型天线,“等着被回收。”
陈默跨步上前抓住他肩膀,制服纤维在接触点瞬间碳化。他看见对方虹膜里闪烁的数据流,那些二进制代码组成他童年卧室的壁纸图案。
“你到底是谁的复制品?”陈默五指收拢时迸发电弧,烧焦的味道裹着记忆碎片扑面而来。
那人轻轻挣脱钳制,转身时露出后颈的序列号烙印。数字边缘还残留着激光灼烧的焦痕,“答案从来不在这里。”他指向陈默胸口,“而在你每次失控时最先保护的东西。”
林晚突然向前跃起,军靴跟砸向地面触发隐藏开关。通风管道轰然炸开,陈默趁机后撤三步,却被气浪掀翻在仪表盘上。无数指示灯同时熄灭的瞬间,他看清那人眼角的泪痣——和妹妹尸体解剖报告上的胎记位置完全相同。
天花板开始坍塌时,陈默听见脊椎植入体发出蜂鸣。蓝色能量在他体内沸腾,像熔化的钨钢注入西肢百骸。当他再次抬头,那人正用手术刀划开左手腕部,流出的不是血液,而是荧光液体。
“它醒了。”那人将滴着荧液的手掌贴上启动按钮,整座设施突然倾斜十五度,“但还不够。”
陈默迈出第一步时,脚下地砖呈蛛网状龟裂。第二步,通风管全部爆裂。第三步,他看见自己映在屏幕上的倒影——瞳孔变成了量子计算机的核心纹路。
“等等!”林晚的声音从十米外传来,却带着三十米深海底的闷响。陈默回头时,看见她制服右襟渗出的血渍正在绘制星图轨迹。
黑衣人出现得毫无征兆,就像一帧被强行插入的影像。他手套上的温度传感器显示37.2℃,正好是陈默当前的体温临界点。
“还没到时候。”黑衣人的呼吸节奏与陈默的心率完全同步,左手无名指戴着婚戒的部位有新鲜疤痕,“现在引爆会唤醒沉睡区。”
林晚踉跄着靠近,制服内衬渗出的汗液在地面画出阿拉伯数字:0419——正是他们初次相遇的日期。
脚步声由远及近,每一步都让植入体产生共鸣。陈默低头看向掌心,能量球表面浮现出妹妹最后微笑的模样。
“逃还是战?”黑衣人掏出一枚芯片插入陈默颈侧接口,低温电流让他打了个寒颤。
陈默咬破舌尖,铁锈味混合着数据流涌入大脑。当第一个追捕者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时,他看见了真相的碎片——
全是镜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