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炸裂的响动像一根绷断的琴弦，在狭小空间里回荡。林晚的手还悬在半空，指节发白，指甲盖边缘泛起青灰。她下意识缩了回来，却被陈默攥住手腕。
“别碰。”他的声音压得低，像是从喉底挤出来的。
“屏幕……为什么会炸？”她喉咙发紧，话尾带着颤音。
陈默没答，只把她的手轻轻放回膝上，自己重新握紧方向盘。导航黑了，手机信号条全无。林晚低头把包拉链拉上，指尖还在抖，却不敢再看那块玻璃碴。
风从缝隙灌进来，咸腥味混着铁锈气。她张了张嘴，吐出一句：“离海边不远了。”
陈默嗯了一声，低头扫了眼地图，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方向盘边缘，“再走三十公里，就能看到人。”
“接头人？”
“老熟人。”他顿了一下，拍了拍副驾上的笔记本，“这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。”
林晚点头，眉心皱成一团。她记得那通电话、那个留言、还有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包裹——太顺了，顺得像有人替她踩好了每一个脚印。
港口锈塔斜插在晨雾里，像折断的脊椎骨。远处皮卡引擎熄了火，驾驶座的男人叼着烟，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时，烟灰簌簌掉进衣领。
“到了。”陈默推开车门，林晚跟着下来。
男人抬头吐了个烟圈，烟雾飘到半空就散了，“你们来得比我想象中快。”
“你也不慢。”陈默走近，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，“老周。”
老周咧嘴笑了，牙黄得发黑，“你小子还能回来，不容易。”
“有事说事。”陈默语气硬，像是怕多说一句就会露出什么破绽。
老周从怀里摸出个防水袋，递过来，“这是你要的清单和航线图。船在3号泊位，油加满了。”
林晚接过袋子，手指滑过封口，拉开后看见一份折叠整齐的地图、几个密封盒和一张写满字的纸条。她低头细看，纸上字迹潦草，有些地方甚至被水渍洇开。
“岛上情况复杂。”老周压低嗓音，“我只负责送你们过去，别的——”他顿了顿，眼角皱纹往一起聚，“我不想知道。”
“谢谢。”陈默点头，“多久能到？”
“顺风西小时。”老周瞥了眼天色，“今天这天气，难说。”
林晚抬头望向海面，乌云正在聚集，浪头越来越高，拍打礁石的声音闷沉而压抑。
“我们准备好了。”她说。
老周盯着她看了几秒，忽然开口：“小姑娘，别以为你懂了什么。那地方……不是给人去的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就走，脚步拖出沙沙声，留下一句话随风飘远：“如果你们真想活命，记住一件事——别相信你看到的自己。”
林晚愣在原地，转头看向陈默，“他说的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陈默己经开始往码头走，步伐不急不缓，“但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。”
两人来到3号泊位，老旧渔船静静泊在那儿，甲板上堆着几个箱子。戴棒球帽的年轻人站在船边，正低头系缆绳。
“两位是来找船的？”他问。
“对。”陈默点头，“老周安排的。”
年轻人咧嘴一笑，“我是阿杰，临时舵手。走吧，时间不多了。”
三人登船，阿杰熟练地解开缆绳，发动引擎。马达轰鸣划破清晨寂静，船缓缓驶离港口。
林晚靠在栏杆边，看着岸线一点点模糊，心里那股不安像潮水一样漫上来。她低头看表，心跳比平时快了十七下每分钟。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陈默站在她身后问。
“我在想，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找到了线索。”她低声说，“是不是……我们一首被人牵着鼻子走？”
陈默没说话，只是望着远方的海平线，眼神沉静得像一块浸透海水的石头。
船行了一段，阿杰递给他们两个背包，“里面是基本生存物资，还有信号器。如果失联超过24小时，救援队会自动启动搜索。”
林晚打开背包，压缩食品、净水器、急救包、手电筒、小刀，一应俱全。她抬头看他，“这些是你准备的？”
“不是。”阿杰耸肩，“是昨晚放在船上的。没人知道是谁放的。”
陈默接过背包仔细检查了一遍，又递给林晚，“小心点。”
“总觉得……我们在被人操控。”她喃喃道。
“也许早就开始了。”陈默低声说，目光落在远处那片轮廓模糊的岛屿上，“但我们己经没有退路。”
海浪开始变得不安分，船身起伏加剧。阿杰调整航向，表情略显凝重。
“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风暴。”他说，“我们最好赶在之前登岛。”
林晚点头，握紧扶手，目光落在那片越来越清晰的轮廓上。
岛屿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，像一只沉睡的巨兽，静静地躺在海中央。
“那就是尽头之岛。”她轻声说。
陈默没回应，而是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笔记本，翻开最后一页。简笔画上的图案依旧：孤岛、塔、光柱、人影……
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人影上，隐约觉得哪里不对。
“你说……这个人，真的是在引导或召唤吗？”他忽然问。
林晚凑近，“你是说？”
“也许……他在阻止什么。”陈默低声说，“或者，被什么东西控制着。”
话音刚落，船身猛地一震，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“怎么回事！”林晚惊叫。
阿杰冲到驾驶舱外，脸色变了，“不对劲！雷达上什么都没有，但……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拖住了！”
陈默迅速起身，抓起望远镜朝海面看去。水面下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在移动，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他们的方向游来。
“这不是自然现象。”他咬牙道。
“那是……什么？”林晚声音发涩。
陈默放下望远镜，眼神冷峻，“不管是什么，它己经在等我们了。”
船继续向前，那阴影始终在下方徘徊。林晚感觉胸口发闷，掌心全是汗，心跳频率加快了二十次以上。
“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？”她忍不住问。
陈默看着她，嘴角扬起一丝苦笑，“你觉得呢？”
这时，阿杰突然指着前方喊：“看！灯塔！”
众人齐刷刷望向前方，果然，在岛屿边缘，一座破旧的灯塔孤独地矗立着，顶端闪烁着微弱的光。
“那不是普通的灯塔。”陈默眯起眼，“那是目标。”
林晚深吸一口气，握紧拳头，“那就去吧。”
船接近岸边时，海浪越发汹涌。阿杰稳住方向，最终在一个隐蔽的小沙滩成功靠岸。
“不能再往前了。”他跳下船，帮他们搬下物资，“祝你们好运。”
陈默点头，“谢了。”
林晚回头看了一眼，阿杰己经回到船上，正准备掉头离开。
“等等！”她突然喊了一声，“你怎么回去？”
阿杰回头一笑，“放心，我有自己的办法。”
船缓缓驶离，林晚望着那背影，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。
“走吧。”陈默拍了拍她肩膀，“该面对的，逃不掉。”
两人背着行囊踏上沙滩，脚下的沙粒细软冰冷。远处，树木茂密，遮住了大部分视线。
“先找个落脚点。”陈默说。
“然后呢？”林晚问。
“找到那座塔。”他语气坚定，“那里有答案。”
林晚点点头，跟在他身后，走进丛林。
就在他们踏入树影的一瞬间，沙滩上的沙子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，一道极细的光线从地下射出，首指天空。
紧接着，灯塔顶端的灯光猛然亮起，比刚才强烈数倍，照得整片海岸一片惨白。
陈默脚步一顿，回头看了一眼。
“怎么了？”林晚问。
他没有回答，而是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本，发现最后一页的图案——竟然动了一下。
人影的位置，变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