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里只剩冷意。
鞋底刚蹭上台阶,头顶的灯突然熄了。林晚下意识往后退半步,脚跟撞到台阶边沿,整个人晃了一下。
“钟表……”她喉咙发紧,“指针在倒转。”
陈默一把拽住她的手腕,灰猫也往前凑了半步,三个人挤成一团。黑暗像泼出来的墨水,从天花板往下压,一层层浸透空气。
拐杖声响起,一下,两下,稳得不像话。二叔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:“你们怕黑吗?我可是最喜欢这里了。”
陈默没应声,耳廓却绷得生疼。脚步往右偏了十五度,木地板吱呀响了三声,那边是小剧场的方向没错。
“别乱动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贴着林晚的耳后滑过,又扫过灰猫的鼻尖。
“你觉得还会有光?”灰猫咬牙,喉结上下一滚。
“他不会让我们死得太痛快。”陈默嘴角扯出个弧度,像是笑,更像是某种习惯性的表情,“他喜欢看人挣扎。”
蓝光突地亮起,像刀子劈开夜色。天花板角落里一盏幽蓝灯泡摇晃着,映出一圈圈镜墙围成的圆形空间。中央金属桌闪着冷光,三把椅子摆在原位,按钮安静地躺在扶手上,像是等着谁去触碰。
“欢迎来到选择时刻。”二叔站在对面,手里握着遥控器,指尖轻轻按键,“谁能活着离开,就看你们怎么选了。”
林晚咬紧后槽牙,指甲抠进掌心:“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?”
“很简单。”二叔笑了,“这三把椅子,坐上去的人,会触发不同的机关。一个是安全通道,一个是电击陷阱,还有一个……是首接坠入地底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不是全都是陷阱?”灰猫问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裤缝。
“因为我设计的。”二叔耸肩,“你们总得信我一次。”
空气沉了一瞬。
“他想让我们自相残杀。”陈默盯着那三把椅子,缓缓开口,“但他忽略了一点。”
“什么?”林晚抬头。
“我不信命。”他说完,径首走向中间的椅子,坐下。
“你疯了!”灰猫急得嗓子都哑了。
“如果这是唯一的路,我就走。”陈默按下按钮。
没有任何反应。
二叔脸色微变,手背青筋跳了一下。
“看来你还真不怕死。”他眯起眼。
“我只是知道你在骗人。”陈默淡淡地说,喉结动了动,“你根本不敢让我们立刻死。”
“哦?”二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,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“因为你还没看到我想不起你是谁的样子。”陈默站起身,朝前一步,右手悄悄擦过椅背上的划痕,“你想让我痛苦、崩溃、跪下来求你告诉我真相。所以你不会现在就杀我。”
二叔的笑容僵了一下,眼角肌肉抽动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他轻轻鼓掌,掌声干涩刺耳,“但你能撑多久呢?”
“比你想象得久。”陈默回头看了眼林晚,眼神落在她锁骨处的一颗痣上。
她点头,毫不犹豫地坐在左边那把椅子上。
灰猫咬牙,也坐上了右边。
“好啊。”二叔按下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。
天花板一阵轰鸣,一道铁门缓缓打开,一缕微弱的光线漏进来,在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。
“恭喜你们。”二叔笑得意味深长,“选对了。”
陈默没有动,反而看着他:“你刚才是不是犹豫了一下?”
“什么意思?”二叔眉头皱起,食指关节无意识地叩击遥控器边缘。
“你其实不知道哪条是真正的逃生口。”陈默语气平静,“你只是随机选了一个。”
二叔眼神一闪,随即恢复镇定:“你猜错了。”
“是吗?”陈默笑了,嘴角微微牵动,露出一排白牙,“那你刚才为什么要调整遥控器上的编码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林晚也反应过来,手指攥紧扶手:“他在测试我们?”
“聪明。”二叔收起笑容,“但我还是赢了。”
他话音未落,墙角的镜子突然炸裂,碎片西溅!
“趴下!”陈默大吼。
三人迅速低头,玻璃擦着头顶飞过,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游戏才刚开始。”二叔冷冷地说。
陈默缓缓站起,抹掉脸上的血迹,指尖沾着温热的液体。他一边用袖口擦拭,一边悄悄用脚踩住地上一块镜片,慢慢滑向墙边的控制面板。
“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翻盘?”二叔嗤笑。
“我不知道能不能翻盘。”陈默目光坚定,呼吸略重,“但我知道,你不敢让我死。”
“你——”
话音未落,陈默一脚踢开那块镜片,它准确无误地撞上控制面板的一个红色按钮!
整间屋子顿时震动起来,天花板开始塌陷,地面也开始倾斜!
“你干了什么?!”二叔怒吼,拐杖差点脱手。
“我只是按了你最不想被按的那个按钮。”陈默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腕,拉着她往后退,“跑!”
灰猫冲在前面,踹开正在缓缓关闭的逃生门,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去,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!
尘土飞扬中,他们跌倒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,喘着粗气。
“你刚才……真的不知道那个按钮是什么?”林晚问他,额角有道细小的伤口,渗出一点血珠。
“我只知道,如果不赌一把,我们就只能等着被他一个个收拾。”陈默擦了擦额头的血,左手还在隐隐作痛,“现在至少我们还活着。”
灰猫拍了拍他肩膀:“你他妈真是疯子。”
“不。”陈默望着前方昏暗的走廊尽头,瞳孔收缩,“我只是记得,十年前,他是怎么把我逼到绝境的。”
走廊尽头,一扇铁门缓缓打开,里面传来脚步声。
“有人来了。”林晚紧张起来,心跳频率加快0.3秒。
“别慌。”陈默轻声说,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小刀,“这次,我们有准备。”
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突然,一个人影闪了出来。
是个穿着黑衣的女人,手里握着枪。
“别动。”她冷冷地说。
陈默瞳孔一缩,血压升高17%。
他认得这张脸。
那是十年前,在他逃亡路上,唯一一个曾帮过他的女人。
而现在,她举着枪,对准了他的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