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库在爆炸中抖了个趔趄，火光从天窗窜出来，把夜色烧出个窟窿。二叔倒退着踩碎了半截玻璃瓶，鞋跟碾过碎片发出咯吱声。他嘴角还扯着笑纹，手指却开始发颤。
“怎么回事？！”喉结上下滚动，声音劈了岔。
陈默被尼龙绳勒得前胸贴地，后背撞上铁皮墙板发出闷响。灰猫滚进一堆废铁丝里，嘴角洇出血线，指尖死命抠住水泥缝。
警笛声从三个街区外飘过来，混着人群惊叫，在空气里搅成团乱麻。赵明从通风管缺口爬出来，脸上糊满油渍，眼睛却亮得吓人：“有活人报警了！”
“跑！”灰猫呛着烟吼出这句，嗓子像锉刀刮铁锈。
林晚的手指悬在摩托车把手上停了两秒，指甲盖泛白。她弯腰捡起匕首时，耳垂上的银环晃出一串反光。割断尼龙绳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分，刀尖差点划破陈默手腕。
二叔往前跨出半步，皮带扣撞上货箱边沿当啷作响：“你爸还在地下室——”
林晚拽住陈默袖口往身后甩，布料撕裂声混进枪响里。陈默踉跄着扶住她肩膀，左腹渗血的纱布蹭掉一块。他一把扣住赵明衣领：“带上灰猫。”
赵明膝盖擦出血痕，还是扑过去架起灰猫胳膊。三个人磕磕绊绊冲向后门，脚步声在水泥地上磕出杂乱音符。
“封住出口！”二叔踹翻装机油的铁桶，黑影们从火焰两侧包抄上来。子弹打穿生锈的排气扇叶片，金属碎片扎进砖墙，离陈默太阳穴差七公分。
林晚突然拽着陈默拐进排水沟。污水漫过她小腿肚，水波纹映着头顶蛛网般的钢筋骨架。赵明背着灰猫滑了一跤，手掌在混凝土边缘蹭出血珠。
追兵的脚步声在管道入口处打了结。三人摸着湿漉漉的管壁往前挪，黑暗吞掉了所有轮廓。首到月光照进废弃厂房，赵明才吐出憋了半分钟的气：“刚才你——”
林晚蹲下来解开外套第三颗纽扣，露出锁骨下方新愈合的针孔：“他给我爸注射的东西……每周要续一次。”她指甲掐进掌心旧疤，“我必须把你引来。”
灰猫咳出半口血沫，后脑勺抵着发霉的墙纸喘息：“他们用的是神经毒剂，剂量够让大象睡三天。”
陈默盯着她手腕内侧跳动的青筋，那里比正常人脉搏快1.7倍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我爸现在换到地下三层。”她睫毛颤动三次，“他们给每个通风口都装了红外感应。”
赵明攥紧裤袋里的微型信号器，塑料外壳咔咔作响。远处传来乌鸦叫声，混着铁皮屋顶的震动，在静夜里格外刺耳。
“我知道个地方。”林晚站起来拍掉裙摆灰尘，右脚鞋跟断了半截，“东风机械厂有个备用逃生通道，通向地下变电站。”
陈默摸了摸腹部绷带，渗血范围又扩大了两厘米：“带路。”
穿过荒草丛时，赵明踢飞的易拉罐滚进生锈的锅炉。灰猫突然伸手拦住他胸口：“东南方向一百米，三点钟方向。”
林晚掏出折叠小刀反手握住，刀刃反射出三十度角寒光。他们绕过坍塌的配电室，发现厂房后门挂着褪色的警示牌：高压危险！
办公室木门吱呀推开瞬间，陈默嗅到绝缘胶带烧焦的味道。林晚点亮手机闪光灯，光束扫过墙面，某块区域留着五道平行抓痕。
“这里以前改过电路。”她指尖抚过墙缝，“我爸的朋友给每个房间都装了双回路。”
赵明瘫坐在文件柜旁，背包带在肩上勒出深红印记：“听着像鬼屋设定。”
灰猫突然抓住他手腕，脉搏正以每分钟120下的频率跳动：“你听到的脚步声，是GSG9特勤队的防暴靴。”
陈默靠在窗边观察停车场，瞳孔收缩了0.3毫米：“他们至少有两个狙击组。”
深夜两点十七分，林晚蜷在办公桌上数心跳。第五十三次呼吸时，楼下传来鞋底碾过碎玻璃的声响。
哒、哒、哒。
节奏精确得像节拍器，每步间隔1.5秒。陈默弹壳卡簧咬在齿间，右手无名指关节微微。灰猫摸到半截钢管，赵明握住了林晚掉落的匕首。
楼梯转角亮起战术手电的绿点，接着是刀锋折射的冷光。戴面罩的男人单膝跃上台阶，落地时脊椎只弯曲了十五度。
闪光弹滚过地板的瞬间，陈默看清了男人左肩的鹰形刺青。强光爆开时，他翻身躲到文件柜后，尼龙绳勒进掌心伤口。
铁棍砸中对方肋骨的闷响混着低哼，黑影倒跃下楼的动作像折返的浪。二楼地板裂缝里，陈默看见他落地时军靴侧面的闪电标志。
“还有一个。”男人落地瞬间说出口，声音带着北德口音。
厂房大门正在缓缓开启，铰链转动声比之前重了三倍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