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廷煜在临时营帐中猛地抬头，夜枭手持一枚染血的梅花镖单膝跪地："王爷，有人射在辕门上的。"
玄铁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他接过飞镖，指尖抚过镖尾刻着的"歌"字时微微一颤——这是大婚之夜，他在她掌心写下的字。
镖中藏着的素笺上只有八个字：
「岭南三月，梅雨将至」
夜枭看见王爷的手在抖。那个在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战神，此刻竟连一张薄纸都拿不稳。
"备马。"萧廷煜突然起身，扯下肩头渗血的绷带，"本王要亲自南下。"
"可皇上的诏令..."
"告诉他，"萧廷煜摘下从不离面的玄铁面具，露出布满疤痕却俊美如神祇的面容，"本王要去找回自己的命。"
岭南瘴气最重的山谷深处，虞清歌跪在毒潭边，任由无数毒蚁爬过手臂。她的脸色己经泛青，嘴唇却抿成一条坚毅的线。
"小丫头骨头挺硬。"白发老者蹲在树上啧啧称奇，"上一个来求医的，这会儿坟头草都三丈高了。"
虞清歌扯出一个冷笑："鬼医前辈...若我能...在毒潭坚持...一炷香..."
"老夫就教你易容术？"鬼医从树上飘下来，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她下巴，"可你这张脸，不是挺好看的吗？"
"好看..."虞清歌眼前开始发黑，"有什么用...连自己的孩子...都保不住..."
鬼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。他突然将人提起，甩向岸边："有意思！老夫就破例一次！"
官道上，萧廷煜的汗血宝马突然人立而起。
"王爷？"夜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——远处山道上，一队商旅正缓缓而行。其中有个戴帷帽的纤细身影，正弯腰捡起被风吹落的帕子。
就这一瞬间，萧廷煜己经策马冲了出去。
"清歌！"
那身影明显僵住了。但等萧廷煜冲到近前，掀开帷帽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——蜡黄的肤色，右颊还有块丑陋的胎记。
"官、官人认错人了..."女子惊慌地后退。
萧廷煜死死盯着她的眼睛，那里面只有恐惧，没有他熟悉的锋芒。他颓然松手，转身时没看见"女子"袖中紧握的拳头。
待马蹄声远去，虞清歌才松开掐出血的掌心。鬼医的易容术果然名不虚传——连萧廷煜都没认出来。
"少主为何..."墨离不解。
"还不是时候。"虞清歌摸着脸上面具，看向北方，"等京城那边的消息。"
丞相府地牢里，柳紫玉蜷缩在角落。自从萧廷煜回京，她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。
"吱呀——"牢门突然打开。
柳紫玉惊喜抬头："义父来救..."话卡在喉咙里——进来的不是赵丞相，而是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。
"废物。"黑衣人一脚踩住她手腕，"连个流产的女人都杀不掉。"
"主上饶命！"柳紫玉疯狂磕头，"属下己经..."
"闭嘴。"黑衣人扔下一个瓷瓶，"虞清歌没死，你就得死。自己选。"
柳紫玉颤抖着拿起瓷瓶，突然瞪大眼睛："这、这是..."
"没错，和你给王妃喝的是同一种。"黑衣人冷笑，"很公平，不是吗？"
当夜，丞相府突发大火。等扑灭时，柳紫玉己经化成焦尸，唯独手中紧握的半块梅花令牌完好无损。
岭南的雨季来得又急又猛。虞清歌站在客栈窗前，看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。
"少主，京城急报。"墨离匆匆进来，"柳紫玉死了，但..."
话未说完，窗户突然被劲风刮开。虞清歌本能地侧身，一枚玄铁箭钉在身后柱子上，箭尾系着熟悉的香囊——她亲手绣的那个。
暴雨中，一道身影独立街心。他没戴面具，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流进衣领。那是虞清歌日思夜想的脸，此刻却憔悴得不成样子。
"王爷..."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，才想起还戴着人皮面具。
萧廷煜突然笑了。他慢慢举起右手，掌心赫然是一枚梅花镖——镖尖上刻着"歌"字。
"还要躲到什么时候？"他的声音哑得厉害，"我的...王妃。"
虞清歌浑身发抖。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，就像不知道这半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样。
当萧廷煜踩着雨水一步步走近时，她终于撕下面具，露出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。
"孩子的事..."萧廷煜刚开口就被打断。
"我知道不是你。"虞清歌红着眼睛，"但幕后黑手..."
"梅阁叛徒，赵丞相，北狄皇室。"萧廷煜一字一顿，"一个都跑不掉。"
雨幕中，两人终于相拥。萧廷煜的吻落在她额头的伤疤上，混着雨水的咸涩："跟我回家。"
虞清歌却摇头："还不是时候。"她将一枚染血的梅花令牌塞进他手里，"先清理门户。"
三日后，岭南官道。
夜枭不解地看着王爷："就这样让王妃离开？"
萧廷煜着令牌上的血迹："她有自己的战场。"突然勾起嘴角，"不过..."
千里之外的虞清歌打开他留下的锦囊，里面是一块兵符和一张字条：
「玄甲军三万，任卿调遣。
——你的王爷」
墨离看着自家少主突然泛红的眼眶，识相地退了出去。窗外，一株野梅正在雨中怒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