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雪飘了一夜,今晨越下越烈,南府飞檐屋脊皆覆了层白雪。
南清禾站在窗边,外面在飘雪,地面上落下一层层薄薄的浅白。
今日她便要去参加赏梅宴,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,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。
上一世的南清禾不想将自己卷入权贵之中,所以世家大族的聚会她都鲜少参加。她的父兄也多年在外征战,所以尽管她未参加,也不会有人说什么。
后来,她便嫁给了太子,从此之后她的一生也都困在了那小小的红墙之内。
今世,世家贵族听闻南清禾要参加这次宴会,所有人也都对这位名满京城的南府嫡女感到好奇,因此这次宴会也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热闹。
她今日着一身紫色云丝长裙,薄雾紫色烟纱的外裳,头发精致地挽在脑后,发间插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,腰身细软,宛如月中落下的仙子。
她披着软毛织锦的红色披风,轻轻走动间,红色的绒毛随风飘动,衣襟上是红色的纤细绒毛,无风自动。
腰间束着一根红色的织锦攒珠缎带,细密珍珠点缀其间,在月下泛着点点光泽。裙摆是层层薄纱。
穿着恰到好处,不惹眼又显示出对主人家的敬重,这样的打扮刚刚好,却足以称之为这世间最美的女子。
半个时辰后,她来到了梅香亭,殿外梅花盛开,虽是深冬,好在雪隆枝淡,然如新蕊初绽,仍可想见来年春绿时节繁花盛景。
南清禾来的不早不晚,她来到殿内,学着母亲教给她的,见到谁该说什么样的话和其他世家贵族相互寒暄。
从她走进众人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,她眉目清绝,在阳光下朦胧般模糊,叫人看不真切,睫羽凝着水珠,映照烛火,像黎明初生的晨露。
他们在心里感慨着,这南家的嫡女居然比画像和其他人的描述中还要美,世人皆说,美人在骨不在皮,可是南清禾的美,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。
她身段窈窕多姿,微风拂过,裙裾飞扬,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散开来,她的额发随风而动,掩映着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,眼底泛着莲花般的明净之色,使得她犹如九天仙子一般绝俗。
南清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今日到场的宾客,皇后和梁景还未到场,如今在她面前,挽着她的手和她说话的是陈郡谢氏如今的当家主母,萧氏。
萧氏身旁站立着的是她的女儿,也是谢氏唯一的嫡女,谢嫣然。
谢氏是如今正三品中书令,谢氏一族世代为官,在朝中的地位稳固,谢氏如今的当家主母萧氏是南清禾的母亲沈芸白的闺中好友。
不过因为二人相继嫁人,彼此之间的情谊也就越来越淡薄了,因为她们都心知肚明,从她们嫁人的那一刻开始,她们便失去了自己的身份,从那一刻开始她们代表着的便是她们的夫家,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臣子之间的关系过于亲近。
萧氏看着眼前的南清禾,原来不知不觉间,曾经的小女娃都长成如今这般窈窕淑女了,萧氏将自己的女儿谢嫣然介绍给南清禾。
看着南清禾和谢嫣然站在一起,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和沈云白。
“禾儿,如今都长这么大了,你母亲最近可好?”
沈云白对南清禾说道。
“母亲一切安好。”
南清禾回答说道,关于萧氏和母亲的故事,南清禾知道的并不多。在她的记忆中,自己也不过见过萧氏不过两三次,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谢家嫡女,谢嫣然。
曾经听母亲提起过,谢家的嫡女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大,不过谢家的关系却要比南家乱上许多。
让南清禾意外的事,谢嫣然却熟络的挽上她的手臂,对她说道:“清禾姐姐,你比我阿娘给我看过的你的画像上还要美。”
“我阿娘说你我的年纪相仿,我出生在深冬时节,我心想你应该比我大上几月,我便唤你清禾姐姐。”
“好。”南清禾不知道该说什么,便只是轻声应下。
南清禾本想着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,却不曾想到谢嫣然会这般热情。
谢嫣然曾经不像她的名字那般,南清禾以为她会是娴静温柔的那种大家闺秀,却没想到她的性子如此欢脱。
也对,谁又规定了世家大族的女儿就该都是温柔的,娴静的,听话的,谁规定了女子一定要成为什么样子,在她们的内心,她们可以成为她们想成为的任何样子。
渐渐的,梅香亭内聚集的世家大族越来越多,南清禾心想在京城之内有头有脸的人看来今日是全都到场了。
寒风凛冽,严冬的寂寞中,梅花以她的坚韧傲立于白雪之上。
她那素雅的花辦仿佛雪的羽毛,轻轻摇曳在风中,如一群舞动的仙子;寒梅独放 清新而高洁,仿佛是大地深处的一颗明珠力寒的季节带来了一抹温暖的色彩。
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
墻角数枝梅,凌寒独自开。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。
亭外梅花盛开,人间美景,也不过如此。
随着越来越多的脚步声的临近,南清禾知道如此阵仗恐怕也就是只有皇后才能享有的待遇了。
不多时,皇后的轿辇在梅香亭停下,在婢女的搀扶下皇后缓缓走下,她身穿一袭华丽的金红凤袍,长及腰间的秀发高绾起来,只余几缕垂到胸前,眉心点朱砂,明艳而不失端庄典雅;精致的五官透着无尽妩媚;那双眸子里却带了一丝冷意,让人望之便感觉到寒意森然。
梁景的轿子紧随其后,他与皇后几乎同时走下,今日他身着冰蓝色上好丝绸,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,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。
众人皆向二人行礼问好。
皇后和梁景叫众人平身后,走入亭内,在主位依次落座。
皇后也叫众人落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