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一晃就过去了。
这天,程帆刚在车间里溜达一圈,正准备回他那研发办公室继续他的巴雷特大梦。
就看到张主任黑着脸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,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工人。
“出什么事了张主任?”程帆随口问了一句。
张主任看是程帆,脸色稍缓,但依旧难看:“贾东旭,贾东旭出事了!在车间里瞎鼓捣,把自己给炸伤了,刚送医院去了!”
程帆一愣,贾东旭?那小子不是在拧螺丝吗?
瞎鼓捣什么能把自己炸了?
“他鼓捣什么了?”
“谁知道那小子发什么疯!”张主任气不打一处来,“听说是想学你,也想搞点名堂出来,结果……唉!不说了!”
“程帆,你现在是咱们车间的组长,也算是厂里的先进代表,你代表厂里去医院看看他,慰问一下。真是,净不让人省心!”
程帆心想,这小子,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。
嘴上应着:“行,张主任,我这就去。”
程帆得了信儿,他拎着厂里统一买的苹果和罐头,溜达着就往医院去了。
刚到病房门口,程帆就听见里头传来贾张氏那特有的大嗓门,夹杂着贾东旭哼哼唧唧的哭声。
“我的儿啊!我的心肝儿啊!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!呜呜呜…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妈可怎么活啊!”贾张氏的声音带着哭腔,但中气十足,震得走廊里都能听见回响。
程帆推开病房门,一股浓烈的药水味混杂着汗味扑面而来。
贾东旭躺在病床上,脑袋上缠着纱布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一只手也吊着绷带,另一只手露出来的部分,能看到一些细小的伤口。
他双眼紧闭,哼哼唧唧的,显然疼得不轻。
贾张氏趴在床边,一把鼻涕一把泪,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。
易中海也站在一旁,脸色铁青,嘴唇紧抿,显然也是气得不轻。
贾张氏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,拿着块手绢,一边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,一边干嚎。
看见程帆进来,她先是一愣,随即那张胖脸拉得老长。
“程帆?你来干啥?”贾张氏的语气不善,显然对程帆没什么好感。
在她看来,要不是程帆出风头,她儿子能动这歪心思?
程帆把手里的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,不咸不淡地开口:“贾大妈,我代表厂里来看看东旭哥。”
“张主任特意嘱咐我,问问东旭哥恢复得怎么样,有什么困难没有。”
他这话,把“厂里”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楚。
贾张氏一听是厂里派来的,态度立马软了三分,但嘴里还是嘟囔:“哼,厂里还知道派人来啊,我还以为把我儿子忘了呢!”
贾东旭看见程帆,脸上更是臊得慌,把头扭到一边,吭哧吭哧地不愿意说话。
程帆也不在意,目光落在贾东旭那条伤腿上,心里头己经有了大概的判断。
他来之前听说了,是土铳炸膛。
“东旭哥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怎么就弄成这样了?”程帆明知故问,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。
不提还好,一提这茬,贾东旭“哇”的一声就哭出来了,那叫一个伤心:“程帆……兄弟……我……我就是鬼迷心窍了啊!”
“行了行了,哭什么哭,像个爷们儿样!”易中海在一旁低声喝斥,但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失望。
贾东旭一边哭,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。
原来,那天被易中海训斥了一顿后,贾东旭心里那股邪火就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凭什么程帆就能舒舒服服搞研发,自己就得累死累活拧螺丝?
他越想越气,越想越不服。
他也要搞出点名堂,也要让所有人刮目相看!
“我……我寻思着,程帆能弄枪,我也能……可那玩意儿太复杂了,我……我琢磨了好几天,图纸都看不明白……”贾东旭说着,鼻涕泡都快出来了。
“后来……后来我就想着,弄不了那么精密的,弄个简单的……土铳,总行吧?”
程帆听着,心里暗自摇头。
这枪和铳,听着差不多,可技术含量差远了。
而且,越是“简单”的玩意儿,要是不得法,越容易出事。
“我就找了根钢管,想着……想着把一头堵死,另一头钻个眼儿当引线孔……”
贾东旭越说声音越小,“可我……我那钢管,好像……好像找薄了点儿……”
程帆心说,何止是薄了点儿,八成是薄得跟纸糊的差不多。
“我……我就想着,先试试响不响……”贾东旭带着哭腔说,“我把那铁管子固定好,塞了点我收集的火药,又塞了点小铁珠子……然后,我用烧红的铁丝,远远地那么一点……”
“然后呢?”程帆继续问。
“然后……然后就‘嘭’的一声!那铁管子……它就炸了!”贾东旭说着,浑身一哆嗦,显然是想起了当时的恐怖场景。
“好多碎片乱飞……我的头,我的手……呜呜呜……都怪我学艺不精……那铁管子,我怕它太重,特意找了个薄一点的……”
程帆基本明白了。
铳壁过薄,承受不住压力,再加上用的还是爆竹里刮下来的劣质火药,燃烧不充分,或者瞬间爆燃压力过大,导致炸膛。
没把小命送了,都算是他贾东旭命大。
“你小子!”易中海气得指着贾东旭,手都哆嗦了,“我平时怎么教你的?安全第一!安全第一!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?啊?!”
贾东旭被吓得一缩脖子,哭得更凶了:“师傅……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…”
“我……我刚才好像看到我爹了……他……他在那边朝我招手呢……”
这话一出,贾张氏“嗷”的一嗓子,差点没背过气去:“我的儿啊!你可别吓妈啊!你爹那是想你了,你可不能跟他去啊!你要是没了,妈也不活了啊!呜呜呜……”
病房里顿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。
程帆站了一会儿,觉得该了解的也了解了,该走的过场也走了。
他清了清嗓子,说:“东旭哥,你好好养伤,厂里这边你不用担心。缺什么少什么,及时跟厂里说。”
说完,他又象征性地跟贾张氏说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客套话,便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到了晚上,西合院里可就热闹了。
晚饭后,各家各户端着饭碗,聚在院子里乘凉聊天,话题自然离不开贾东旭受伤这事儿。
刘海中端着个大茶缸子,清了清嗓子,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表情:“哼,我早就说过,程帆那样的能耐,不是谁都能有的!”
“有些人啊,就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,结果怎么样?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吧?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呐!”
他这话,明里暗里都在讽刺贾东旭不自量力,不听他这个“二大爷”的劝。
阎埠贵扶了扶他的老花镜,慢条斯理地开口:“哎,要我说啊,这人跟人啊,差距确实是太大了。程帆人家捣鼓出了真家伙,厂里给奖励,提拔当组长,风光无限。”
“这贾东旭呢,也想学着捣鼓,结果呢?弄个土铳把自己给崩了,还差点见了阎王爷。真是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。”
三大爷不愧是文化人,总结得那叫一个精辟。
周围的邻居们也纷纷附和。
“可不是嘛,程帆那是真有本事!”
“贾东旭那小子,平时看着挺机灵的,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?”
“还是太年轻,总想着一步登天。”
易中海端着饭碗,默默地蹲在墙角,听着大家的议论,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徒弟出了这种事,他这个当师傅的,脸上也无光啊。
有人见易中海不说话,一个平时跟易中海不太对付的邻居,故意大声问道:“一大爷,您这徒弟……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啊。”
“您说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是不是您没教好啊?”
这话问得就有点诛心了。
易中海放下饭碗,长长地叹了口气,声音有些沙哑:“唉……还能说啥呢?这事儿,怨我没把他看住。不过话说回来,这人跟人啊,可能真是有天赋这一说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有些复杂地扫过众人,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,缓缓开口:“就说程帆那小子吧,以前我也没觉得他有多特殊。”
“可现在看看,人家学什么都快,脑子就是活泛。就说那钳工手艺,他上手才多久?比多少老师傅都强了。”
“这次搞那什么枪,听张主任说,也是一点就透,自己还能琢磨出新门道来。”
“这……可能就是祖师爷赏饭吃吧。”
这话一出,院里静了一下。
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!
易中海,这个院里资格最老、级别最高的七级钳工,竟然公开夸奖程帆了!
要知道,以前易中海虽然也承认程帆技术好,但多少还端着点老师傅的架子,偶尔还会倚老卖老地“指点”几句。
刘海中和阎埠贵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