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兴十西年秋八月廿九,成都笼罩在闷热的雷雨中,尚书台的飞檐在闪电中忽明忽暗,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。诸葛瞻身着黑色朝服,腰间锦囊用防火的石棉包裹,踏过尚书台门槛时,靴底与潮湿的青砖相触,听见远处传来压抑的雷声,恍若上天在为即将发生的灾祸预警。
“侯爷,考课牍己按编号归档,”尚书郎李郃抱着一摞竹简跟在身后,简册边缘的封泥泛着油光,“巴西郡、南中七郡的考课结果都在‘天字柜’,需用您的特制密钥开启。”诸葛瞻点头,目光扫过尚书台内的防火夹层——那是用南中石棉与临邛精铁筑成的夹层,可阻火三日,“天字柜”便嵌在墙内深处。
戌时三刻,暴雨倾盆而下,天地一片墨黑。诸葛瞻正在核校“黄皓余党分布图”,忽闻窗外传来惊呼:“走水了!天字柜方向起火!”他抓起特制密钥冲向火场,见浓烟从防火墙缝隙渗出,铜质灭火器在雨中闪着冷光。尚书台吏员们慌乱地搬运竹简,却被他喝止:“按应急预案,先救‘地字柜’的民生牍!”
火势比预想中迅猛,防火夹层竟在半个时辰内被烧穿。诸葛瞻望着坍塌的天字柜,见考课牍在火中蜷曲成灰,简册上的符号逐渐模糊,心中剧痛——这些牍片不仅是数据,更是三年考课法的心血,是蜀汉吏治清明的见证。李郃跪在残烬前,手中攥着半片未燃尽的竹简:“侯爷,火从柜底燃起,必是先焚密钥,再烧牍片!”
更深露重,雨势稍歇,尚书台己成焦土。诸葛瞻蹲在灰烬中,用工具拨弄残片,忽然发现一块焦黑的密钥——密钥表面的朱雀纹竟完好无损,而木质部分己碳化。他的指尖划过密钥的刻度,迅速排出燃烧顺序:“密钥先焚,牍片后燃,”他低声道,“此乃故意为之,欲绝考课牍的复原可能。”
五更天微明,太学的学子们带着验火仪器赶到。仪器的青铜探针插入灰烬,显示起火点有松脂与硫磺残留——正是黄皓余党惯用的纵火剂。
暮色漫过成都时,诸葛瞻在武候祠设临时考课署,案头摆着从各郡紧急调来的副本。学子们用专业方法复原烧毁的牍片,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百姓的赋税、官员的黜陟。李郃望着墙上的“蜀汉考课总图”,图上用符号标着各郡复原进度,忽然哽咽:“侯爷,南中百姓听说考课牍失,竟自发重计数据,今日送来竹简三千斤!”
诸葛瞻轻抚百姓送来的竹简,见上面刻着“计量为民,官清民安”,简角还带着泥土与草屑。他摸出父亲的羽扇残片,残羽拂过竹简上的刻痕,恍若父亲的声音在说:“夫参署者,集众思,广忠益也。”此刻他终于明白,考课法的根基不在竹简,而在民心,就算黄皓余党能烧毁牍片,也烧不掉百姓心中的刻度。
更深露重,诸葛瞻在烛光中核校复原数据,案头的竹简堆成小山,每支简上都刻着郡名与日期。忽有学子送来汶山羌骑的密报:“贼人同党欲趁乱袭击褒斜道粮队!”他迅速排出防御阵型,在地图上划出三道防线,“传令姜维将军,用分进合击之法,可保粮道无虞。”
五更的梆子声中,诸葛瞻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,想起董允临终前的叮嘱:“计量能算数据,难算人心。”他知道,这场尚书台之火,既是危机,也是转机。而他手中的竹简,将继续在灰烬中重建秩序,在混乱中丈量正义,让兴复汉室的理想,如同凤凰涅槃,在烈火中重生。
成都的晨雾中,太学生们标记尚书台的重建蓝图,每一道墙基都刻着防火的符号。诸葛瞻站在废墟前,见废墟上冒出的新芽,忽然轻笑——正如这顽强的草木,蜀汉的吏治也将在民心的守护下,冲破灰烬,重新焕发生机。而那些试图用烈火阻挡时代的跳梁小丑,终将在民意的洪流与精密的计理中,化为历史的尘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