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薰衣草警报

晨雾在落地窗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，司马辉蜷缩在智能记忆床垫的波浪形凹槽里。中央空调换气口突然喷出的负离子带着人工薰衣草香，他的视网膜瞬间炸开一片蓝紫色光斑——这是五感联觉失控的前兆。

床头柜的钛金属嗅盐瓶被撞翻，碳酸铵晶体滚落在无线充电板上滋滋作响。司马辉摸索着将瓶口抵住鼻尖，却闻到了2015年那个雨夜的血腥味。那起分尸案的被害人胃里残留的薰衣草马卡龙，此刻正通过嗅觉记忆在他的舌根泛出甜腻的金属味。

"早安，司马先生。"AI管家柔和的机械女声从天花板传来，"检测到您的心率己达127次/分，需要呼叫紧急医疗..."话音未落就被他扯断床头的语音控制模块，断裂的电线迸出几点火星，在视网膜残留的色块中化作二十年前教堂彩窗的破碎影像。

手机在此时亮起幽蓝冷光。那台老式翻盖机是他对抗智能时代的最后堡垒，此刻却自动弹开滑盖，传出的AI语音带着诡异的卡顿："案件代码47...苏叶法医...尸体...见证..."每个词汇都像生锈的齿轮在他太阳穴间碾磨。当他抓起手机要砸向墙壁时，发烫的金属外壳突然在他掌心呈现出尸体皮肤的触感。

智能窗帘突然自动拉开，防眩光玻璃外是笼罩在灰霾中的未来城。全息广告正在推销最新款脑波助眠仪，霓虹投影穿过他颤抖的睫毛，在视网膜上编织出扭曲的罗马数字ⅣⅦ。这个数字组合让他想起法医中心不锈钢解剖台的编号，那些凹槽里永远洗不净的血锈。

更衣镜感应到人体活动开始播报新闻："...科技新贵顾明城昨日被发现在自家酒窖离奇身亡..."镜面倒映出他后背的旧枪伤疤痕，随着呼吸起伏如同蜈蚣在蠕动。当他套上那件穿了十年的灰呢风衣时，内袋里微型测谎仪的电极片划过肋骨——这是退休时从警局证物室偷走的纪念品。

玄关的智能门锁突然报错，电子屏闪烁的故障代码恰是47。司马辉抄起鞋柜上的黄铜镇纸砸碎液晶面板，飞溅的玻璃渣中，他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正从二十年前的婚礼红毯尽头走来，胸前的警徽滴着搭档温热的脑浆。

楼下的无人驾驶出租车早己等候多时。车载AI用合成语音询问目的地，他却对着空气说出二十年前教堂的坐标。当系统报错提示音响起第三遍时，他咬破舌尖用血腥味镇压住喉咙里的尖叫——后视镜里，后座阴影中隐约坐着个戴金丝怀表链的男人。 出租车碾过潮湿的合成橡胶路面时，司马的风衣下摆正在渗出冷汗。车载香氛系统突然切换成薰衣草精油模式，他的牙齿开始打颤——这味道与死者胃里的马卡龙、智能展厅的空调香精形成三重和弦，在脑神经上拉扯出尖锐的耳鸣。

"您己抵达松庭公馆。"AI语音将重音落在"馆"字的电子尾音上，像把手术刀划开鼓膜。司马踹开车门的瞬间，防弹玻璃映出后座男人的金丝怀表链正在渗入座椅缝隙，如同活物钻进电路板深处。

苏叶站在全息警戒线内，手中的激光测温仪在雨幕中划出猩红光弧。她将证物袋抛过来时，袋中红酒软木塞的霉斑在林深视网膜上炸成教堂彩窗的鸢尾花纹样。

"死者体温在死后两小时反常回升到36.5度。"苏叶的声音穿透雨声，"就像有台微型核聚变装置在他胃里工作。"

智能酒窖的钛合金门感应到人体温度自动开启，司马辉却被扑面而来的信息洪流钉在原地——三百瓶红酒的橡木桶气息在他舌尖分解成火药残留量报告，恒温系统嗡嗡声在皮肤上凝结成法医报告表的触感，而陈列柜折射的冷光正在他太阳穴凿刻罗马数字ⅣⅦ。

当他蹲下查看尸体西装褶皱时，领口残留的薰衣草香精突然具象成金色丝线。这些丝线顺着鼻腔爬进视觉神经，在脑内编织出凶案重演：死者自己输入密码锁门，却对着空气哀求"再给我47秒"，然后疯狂抓挠脖颈首至动脉破裂。

"测谎仪显示他在说谎。"司马辉摸着风衣内袋的电极片喃喃自语，浑然不觉自己正把真皮沙发扶手捏出裂纹。苏叶突然将冷冻喷雾喷向他后颈，低温刺痛让他看清现实——根本没有什么金色丝线，只有自己抓满掌心的红酒塞碎屑。

AI管家的瞳孔摄像头在酒架第三层闪烁，司马辉抄起1982年拉菲砸过去。飞溅的赤霞珠在墙面泼出血液喷溅轨迹，藏在内置摄像头的机械蜘蛛正用八条合金腿撕扯数据芯片。当他的鞋底碾碎那团精密机械时，齿轮咬合声竟与催眠摆钟的节奏完全同步。

酒窖灯光突然调至频闪模式，在明暗交替的间隙，司马辉看见冷藏柜的玻璃门映出两个苏叶——一个正在用镊子提取指甲样本，另一个却对着尸体手腕的虚无刺青微笑。他转头确认的瞬间，整个空间的智能设备突然报时："现在是上午7点47分。"

冷藏柜深处传来怀表走时的滴答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