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校第七日，图书馆的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嗡鸣，像是某种不安的低语
苏漓烃蜷缩在三楼角落的座位上，面前摊开的《宏观经济学》书页早己被他目光灼出无形的孔洞
泛黄的纸页间突然滑落一张照片，他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接，指尖却触到冰凉的塑料膜——那是他“梦中”与洛奕白玄在太平洋考察时的合影，背景里的私人飞机舷窗倒映着两人并肩的身影，而此刻窗外正飘着与那场空难当天如出一辙的雨丝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
在那场虚幻却又真实得可怕的梦境里，洛奕白玄的战斗机被爆炸波及，仪表盘的红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明明灭灭
“抓紧了”
他握着操纵杆回头，嘴角还带着标志性的清冷笑意，下一秒飞机便如断翼的飞鸟般坠入海面
而现在，现实中的图书馆里，突然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，皮革鞋底与大理石地面的摩擦声，和记忆里洛奕白玄最后一次走向驾驶舱时的声响分毫不差
他猛地抬头，呼吸几乎停滞。那人抱着一摞古籍从哲学区缓缓走来，藏蓝色针织衫裹着单薄的身躯，碎发下露出的脖颈还戴着那枚银质飞鸟吊坠——这个细节曾在空难报告里被反复提及，据说洛奕白玄的尸体被冲上海岸时，唯有这枚吊坠完好无损
苏漓烃的喉结剧烈滚动，喉咙里像是卡着飞机失事时飞溅的金属碎片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
“同学，借过”
清冷的声线如同一把冰锥，首首刺入苏漓烃的心脏
他惊恐地看着洛奕白玄弯腰拾起自己掉落的书本，后颈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，和记忆中因高空缺氧而浮现的模样分毫不差
当那双修长的手指抚过书脊递还时，苏漓烃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
皮肤的触感真实得可怕，脉搏跳动沉稳有力，完全不像个本该葬身太平洋的人
“你...真的是洛奕白玄？”
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。话音未落，洛奕白玄突然露出疑惑的笑，眉眼间的疏离与记忆中别无二致
在他抽回手的瞬间，袖口滑落，腕间红绳系着的平安结与空难遗物清单上的描述严丝合缝
苏漓烃的大脑一片空白，耳边仿佛又响起战斗机引擎失控时的轰鸣，和洛奕白玄坠海前最后的那声轻笑
“认错人了？”
洛奕白玄转身走向借阅台，深蓝色衣角扫过苏漓烃颤抖的指尖
他呆立原地，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，书架间残留的松木香水味与飞机燃油的焦糊味在鼻腔里诡异交织
手机突然震动，一条新闻推送赫然弹出：
“私人飞机坠海三周年祭——天才航模设计师洛奕白玄...”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大了，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，顺着蜿蜒的轨迹在窗面上绘出飞机坠落的形状
苏漓烃跌坐在窗边，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张照片
就在他恍惚间，却惊恐地发现照片背面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：“这次换你当观众”字迹与洛奕白玄在飞行日志上的签名如出一辙，而照片里本该并肩的位置，此刻只剩下空荡荡的驾驶舱座椅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，冷汗顺着脊背不断滑落
苏漓烃疯狂地揉着眼睛，试图证明这只是自己的幻觉，可照片上的字迹却越发清晰
图书馆里的其他学生投来异样的目光，却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惊涛骇浪
那个在梦境中与他生死与共的洛奕白玄，此刻却以陌生人的姿态出现在现实，还留下这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示
苏漓烃颤抖着将照片塞回书中，抓起背包跌跌撞撞地冲出图书馆
雨幕瞬间将他笼罩，冰凉的雨水混着泪水滑过脸颊
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奔跑，脑海中不断闪过梦境里飞机坠毁的惨烈画面，和刚才洛奕白玄似笑非笑的神情
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？难道那场穿越真的只是梦？可为什么现实中的一切，又与梦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？
他躲进教学楼的走廊，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
手机再次震动，是李千尘发来的消息：
“今晚老地方聚餐，来吗？”
苏漓烃盯着屏幕，喉咙发紧。在梦里，李千尘是背叛他的幕后黑手，而现在，这个“故人”也活生生地出现在现实中
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，最终无力地放下手机
夜色渐浓，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。苏漓烃蜷缩在走廊的角落里，望着远处图书馆的灯火，洛奕白玄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晃动
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遭遇多少这样的“故人”，也不知道这场现实与梦境交织的迷局，究竟何时才能迎来答案
但有一点他很清楚，从在病房惊觉一切的那一刻起，他的生活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