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，芙蓉的指尖在沈幕晨的锁骨处骤然收紧。绷带下的皮肤泛着青白，狰狞的旧疤蜿蜒如蛇，与她记忆中三年前那个雨夜完全重合——那时她将他护在身下，碎玻璃划破肌肤的瞬间，温热的血顺着两人交叠的身体流淌。
“当年救我的不是林晚。”沈幕晨的声音沙哑如砂纸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，“是你，对吗？”
窗外惊雷炸响，芙蓉的瞳孔剧烈收缩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，前世林晚跪在她病床前哭诉“是我没保护好幕晨哥”的画面与此刻重叠。原来从始至终，她都被精心编织的谎言蒙在鼓里。
“放开。”芙蓉挣扎着要抽回手，却被沈幕晨翻身压在病床边缘。男人低头时，后颈处的蝴蝶胎记若隐若现，与她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。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——那是秦氏家族独有的遗传标记，连秦老爷子都不曾提起过。
“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沈幕晨的气息喷在她耳畔，带着压抑的怒意，“重生这种事，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？”
芙蓉猛地僵住。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男人脸上投下斑驳阴影，她这才注意到他眼尾的细纹，以及鬓角若有若无的白发。这些不属于三十岁男人的苍老痕迹，像是无数个不眠夜留下的烙印。
“你早就知道？”她咬着牙反问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输液管随着动作晃动，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，“所以这三年的冷漠、离婚协议，都是你算计好的？”
沈幕晨突然笑了，笑声里带着自嘲与苦涩。他伸手抚过她泛红的眼眶，指腹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：“知道看到你签那份死亡合同的时候，我有多恨自己吗？”他的声音逐渐哽咽，“那天晚上我守在ICU外面，听着仪器发出的滴答声，多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我。”
芙蓉的心脏猛地抽痛。她想起前世昏迷前，似乎听到过沈幕晨绝望的嘶吼，还有断断续续的“对不起”。当时她以为那是幻觉，此刻却像根刺扎进心口。
“林晚背后的‘暗夜’组织，三年前就开始渗透秦氏。”沈幕晨松开她，靠在床头点燃一支烟，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，“他们威胁要曝光你的真实身份，用秦氏几百名老员工的性命做筹码。我只能……”
“所以你就用最狠的方式推开我？”芙蓉打断他，抓起枕头砸过去，“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有多恨你？！”
枕头落在地上，扬起细小的灰尘。沈幕晨沉默许久，从抽屉里拿出个破旧的笔记本。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日期，每个数字旁都画着小小的红叉——那是他们结婚后的每一天。
“我每天都在数，还有多少天能完成计划，多少天能让你安全。”他的指尖停留在某一页，那里贴着一张模糊的照片，是芙蓉在花园浇花的背影，“首到你死的那天，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。”
芙蓉的呼吸停滞。照片边缘被得发毛，显然被人反复看过无数遍。她忽然想起重生后，沈幕晨书房里那些她喜欢的零食，还有永远调到26度的空调——那是她最舒适的温度。
“陆沉查到，当年你母亲的死也和‘暗夜’有关。”沈幕晨将笔记本塞进她手里，“他们的目标从来不是秦氏的钱，而是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。林晚举着枪冲进来，妆容花乱的脸上满是疯狂：“好感人的场面！秦岚，你以为知道真相就能全身而退？”她的枪口在两人之间来回晃动，“沈幕晨，你以为背叛组织还能活？”
沈幕晨瞬间将芙蓉护在身后，手臂肌肉紧绷如弦：“林晚，你父亲的死是二叔策划的，‘暗夜’早就抛弃了你！”
“住口！”林晚扣动扳机，子弹擦着沈幕晨的肩膀飞过。芙蓉在混乱中摸到床头柜上的花瓶，狠狠砸向林晚后脑。瓷片飞溅的瞬间，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陆沉带着保镖破门而入。
“抓住她！”沈幕晨捂住流血的肩膀，目光扫过林晚掉落的手机。屏幕上显示着未发送的短信，收件人赫然是“暗夜主人”，内容只有冰冷的几个字：【任务失败，申请灭口】。
芙蓉捡起手机的刹那，突然想起沈幕晨曾说过“他们的目标不是钱”。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，她转头看向沈幕晨，却发现男人正盯着她后颈的胎记，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。
“先送沈总去手术室。”陆沉的声音打破死寂，“林晚己经联系了警方，我们必须在他们来之前撤离。”
担架床滚动的声音在走廊回响，芙蓉攥着林晚的手机，指甲几乎要掐进屏幕。短信发送键旁有个草稿箱，她鬼使神差地点开，里面躺着一条未完成的消息：【沈幕晨与秦岚疑似存在血缘关系，需进一步确认】。
窗外暴雨倾盆，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。芙蓉望着沈幕晨被推进手术室的背影，后知后觉地想起他锁骨处的疤痕——那道伤口的形状，分明是子弹贯穿造成的。如果当年替他挡刀的人是自己，那这颗子弹又是从何而来？
“秦小姐，沈总术前让我交给你。”护士递来一个密封袋，里面是沈幕晨的随身物品。芙蓉颤抖着打开，除了那瓶心脏病急救药，还有张折叠的纸条。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行字：【对不起，还有，我爱你】。
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，芙蓉的视线逐渐模糊。她终于明白沈幕晨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，那些深夜里的徘徊，还有每次危险来临时他下意识的保护。原来从重生的那一刻起，她就不是孤军奋战。
“患者出现室颤！准备除颤！”手术室里突然传来惊呼。芙蓉踉跄着扑到门前，透过玻璃看到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中，沈幕晨的身体被电流掀起又重重落下。记忆与现实重叠，前世他在ICU抢救的画面与此刻完美重合。
“幕晨！”她的哭喊被淹没在暴雨声中。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，一条匿名短信弹出：【游戏才刚刚开始，秦小姐，猜猜看，下一个牺牲品是谁？】
芙蓉握紧拳头，指甲刺破掌心。血腥味在口腔蔓延，她望着手术室里奋力抢救的医生，眼底燃起冰冷的杀意。既然真相己经浮出水面，那这盘棋，也该由她来落最后一子了。
暴雨冲刷着医院的外墙，将所有秘密与谎言都裹挟进黑夜。芙蓉低头看着沈幕晨留下的纸条，将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口袋。当她转身面对陆沉时，眼神己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冽：“准备一下，我要去见秦老爷子。是时候，让某些人付出代价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