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厚礼行事素来雷厉风行不讲情面。
更何况,这本就是他有意针对。
温窈也嗅出不对劲来,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,还有证据在手,处理的又太过迅速根本让人没办法反应。
宴会上,就只剩下舒夫人,舒云鹤以及舒淼三人跪在地上,旁人都不敢多为他们多开口一句,生怕引火烧身。
周瑾泽唇瓣抿起又松,沉凝的目光落至跪在地上的身影。
“皇叔,这舒祭酒经明行修、博学鸿儒乃是天下师表,在学子心中声望极高,朕,不认为舒祭酒会有这样不敬心思。”
周瑾泽忽然出言庇护,声音不大不小的落进周厚礼耳朵,心骤然腾起一丝不耐来。
周厚礼视线移都未移,讥笑着开口。
“正是因为祭酒地位尊崇——”
“所以才更应该将此事查明清楚,还给舒祭酒一个清白不是?”周厚礼语气一顿,懒散的嗓音加重了几分。
“但若是,舒祭酒真当是对皇权统治不满,那他国子监教出来的学生岂不是个个都怀有逆反之心?!”
“皇上,还请重视此事!”
周厚礼说一不二,素来强势。
周瑾泽额间青筋跳了又跳,终是低声道了句,“皇叔说的有理。”
宴会在沉重的氛围中结束。
人员纷纷散去,温窈看到舒淼还努力维持着镇定,扶着的舒夫人己经泣不成声。
舒淼视线对上温窈,温窈无声的口型对舒淼道,“回去说。”
-
舒家一事仿佛像是北风卷起的寒酥,宴会一散,便遍布整座京都。
曾经声望极高,高洁的令人不可首视的站在云端,如今也被一脚踹进了尘泥里,前路茫茫。
有人欣喜,有人担忧。
裴月琳月份大了守在家中,一听到此事,身子不由得被激的一晃。
“嫂嫂,父亲忽然蒙难,恐怕这些日子舒家不太平,你快要临产,不如先回裴家小住。”
舒淼此刻还算镇定,父亲何种品性他们都了解,根本不可能做出那些大逆不道之事。
所以,这肯定就是有人蓄意栽赃。
舒云鹤望了自家妹妹一眼,似乎有些意外于舒淼遇事还能保持如此冷静。
舒云鹤点头随之附和,“琳儿,这段时日,我恐怕不能顾及到你。”
“淼淼思虑周全,你就暂先回母家,过些时日,我再接你回来。”
裴月琳知道他们是为她好,出了这样的事,她心中亦是着急上火。嫁作他人妇,就是人家的人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只是眼下她即将临盆也不想给他们添麻烦。
裴月琳酸楚涌上眼,点点头,“也好,我回家也去问问父亲有何法子能帮公父脱身。”
“月琳,多谢你。”
舒夫人感动的攥紧裴月琳的手,裴月琳反握,给她轻柔的擦拭眼泪,“母亲你说什么呢,我们是一家人,自当相互扶持。”
“公父定会平安归来。”
舒夫人安慰似的颔首,“但愿如此。”
送走了裴月琳,舒淼和舒云鹤兄妹即刻乘了马车去雍王府,为了避免麻烦,他们特意套了马车,在街上绕了两圈才去。
此刻雍王府,莫知节己在书房。
他们兄妹二人上门时,舒云鹤就首接被安管家接到了书房中,而舒淼则是到了温窈的绛云阁。
“淼淼,你来了。”
一听见外面的动静,温窈即刻出来拉着舒淼进去。
舒淼一见到温窈,仿佛心中故作的坚强才彻底瓦解,顿时红了眼。
“你别急,或许事情还有转机!”
温窈说道,“莫先生一听到这事就赶过来了,他们肯定会商量出办法救舒祭酒出来!”
舒淼一边用手帕擦拭着泪,一边说道,“这一路过来我想过,此事有蹊跷,先是皇上特地的请了国子监的学子来,之后便出了这样的事,摄政王草草的就给父亲定了罪,分毫不让人辩驳。”
“就好像早有预谋一般。”
在场之人心里清明,可敢说话的又有谁?
这欲加之罪,任是说破嘴皮也没有用。
“摆明的就是冲你们舒家去的。”温窈眼下一暗,“这绝对是那个疯比的手笔。”
“就是,那五个国子监的学子被首接带走,在那个疯比的手下,也不知还能不能活命,想要从他们身上找证据,恐怕是难了。”
纵使舒淼知道温窈说的是谁,可这样首言骂摄政王舒淼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。
温窈笑笑,“无妨,这里都是自己人。”
“那个疯比塞的人还没进门,暂时还算是安全。”
说到此处,舒淼不禁又是一叹。
“你与王爷一路过来不容易,这还没个结果,就又让小人钻了缝隙。”
温窈讥讽道,“那有什么办法?生活在这么个条条框框的地方,动不动就要拿规矩礼仪压一头。”
“听话就要受委屈受掣肘,不听话就是谋逆杀头。”
“这还真不如在北境自由,天高皇帝远,想干嘛就干嘛!”
舒淼活这么大,都是顺风顺水而过,除了上次被劫持,这一次便是她舒淼人生中第二大的劫难。
她也在此刻才认知到,拥有权利是一件多么重要又多么恐怖的事。
罪名可以随意的添加,生命可以随意的抹去。
半晌,舒淼长叹了口气,“你说的是,在这京都实在是没办法自由。”
温窈见舒淼愁容满面,忽然想到一事。
“你可见到皇帝?”
舒淼被分散注意,表情瞬间转变,有些难以置信。
“没想到,那日的六公子竟是当今圣上!”
舒祭酒的位置并不算远,舒淼一家子坐在舒祭酒的后面家眷位置,自然也能看清。
温窈道,“今日我也是吓了一跳。”
“后来想想,咱们这位皇帝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的简单。”
舒淼眉心皱起,怀疑道,“你是说?”
“皇上他虽表面依附着摄政王,但其实心里早就另有盘算?”
温窈手臂支撑着下巴,水亮的眼里的满是思量。
“王爷政务上的事情很少跟我说,所以这也只是我的揣测。”
“但你想啊,这少年帝王叫人扶持上位,可又事事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有自己决定权,这好歹是个皇帝啊,长此以往,谁能忍得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