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柱站在灰墙下,鼻尖萦绕着混合着当归与陈皮的药香。老式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铜牌,隐约能辨出"同春堂"三个字,想来是旧时的药铺招牌。门环上结着蛛网,却在他靠近时忽然无风自动,发出轻响——分明是门里有人用机关控制。
"吱呀"一声,木门裂开条缝,露出半张年轻的脸。小伙子穿对襟布褂,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青疤,眼神像淬了毒的刀:"你是?"何雨柱注意到他腰间鼓囊囊的,显然藏着家伙。
"南锣巷来的。"何雨柱压低声音,重复着聋老太教的暗语。小伙子瞳孔微缩,上下打量他片刻,才猛地拽他进屋,反手闩上门闩。门后挂着两面青铜镜,角度巧妙地映出巷子全貌——这是防人跟踪的机关。
穿过昏暗的前厅,何雨柱踩在青砖上,听见脚下传来空洞的"咚咚"声。小伙子推开屏风,露出一条狭窄的过道,墙根嵌着夜明珠,幽幽发着绿光。这排场,怕是前朝遗老的做派。
后院比想象中宽敞,青石板铺地,西角立着青铜香炉,飘着淡淡的艾草味。十几个学徒模样的年轻人围在土灶旁,正用陶罐煨药,火光映得他们脸上忽明忽暗。当中一个中年男人负手而立,穿藏青色长袍,袖口绣着金线纹样,脚下是双千层底布鞋——这年月,普通人谁舍得穿这么精细的针脚?
"师傅,人带来了。"小伙子垂手站定。中年男人转身,何雨柱注意到他左手戴着翡翠扳指,质地通透,少说值几车粮食。
"要什么?"男人开口,声音像浸了蜜的老烟枪,沙沙的却带着股子贵气。
"想求药膳方子,给家里长辈治病。"何雨柱弯腰作揖,故意露出中山装下的粗布汗衫,"听说您这儿有宫里传下来的古法......"
男人挑眉,翡翠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幽光:"药理真解加药膳配方,两百万。"他伸出两根手指,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,"不赊账,不还价。"
何雨柱瞳孔微缩,面上却做出震惊的模样:"两百万?您这是要抢钱啊!"他故意提高嗓门,眼角余光扫过周围学徒——果然,几人手里的药勺顿了顿,显然对"钱"这个字敏感。
"抢钱?"男人冷笑,"当年老佛爷用的一道冰糖燕窝粥,够寻常百姓家吃半年。我这方子,搁从前都是供在太医院的。"他忽然凑近,身上飘来龙涎香的味道,"现钞没有,粮食也行。一斗小米抵五十,白面翻倍。"
何雨柱心中一动。这年月,粮食比金子还金贵,尤其是细粮,普通人每月就那么几斤定量。看男人眼里闪过的迫切,怕是真缺粮。他装作为难,伸手摸了摸中山装暗兜——那里缝着杨佩元给的玉佩,刻着"药膳同源"西个字。
"实不相瞒,家里为了凑钱,连祖上传的铜香炉都卖了。"何雨柱苦着脸,从裤兜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几块杂面窝头,"您看,我们自个儿都吃这个......"
男人瞥了眼窝头,目光瞬间冷下来:"没钱就滚,别耽误我做事。"他转身要走,何雨柱急了,脱口而出:"我有粮票!"
空气瞬间凝固。男人缓缓回头,翡翠扳指在腰间晃出一道绿光:"多少?"
"三百斤粗粮,五十斤细粮。"何雨柱竖起三根手指,"再加上现钞五十万,您看......"
"啪!"男人突然甩袖,桌上的药罐被劲风震得跳起,"当我要饭的?少一百万现钞,免谈!"何雨柱后退半步,撞上身后的药柜,指尖触到个雕花抽屉——里面竟隐隐透着血腥味。
"师傅,"先前的小伙子忽然开口,"这小子看着面生,别是......"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。何雨柱心中警铃大作,暗中运气于脚底,随时准备破窗而出。
"慢着。"男人抬手阻止,"让他看看货。"小伙子皱眉,却还是从里屋抱出两本蓝布面的册子,封皮上用朱砂写着"御膳房秘本"。何雨柱接过时,注意到纸页边缘泛着黄,分明是有些年头的旧物。
翻开第一本《药理真解》,泛黄的纸页上绘着各种草药图谱,旁边用小楷写着性味归经。何雨柱指尖划过"人参"条目,忽然想起鸿宾楼后厨的吊汤秘诀,竟与书中"提气补虚"的记载不谋而合。第二本《药膳配方》里,详细记录着"黄芪炖乳鸽""冬虫夏草蒸鸭子"等菜式,每道菜后都附有食疗功效。
"怎么,识货吗?"男人斜倚在药柜旁,翡翠扳指轻叩柜体,发出清脆的响。何雨柱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,竟比寻常人白皙许多,想来是常年养尊处优的缘故。
"东西是好东西,"何雨柱合上册子,"但价钱实在太高。我家老爷子说了,最多给八十万现钞,再搭二百斤细粮。"他故意把"老爷子"三个字咬得很重,暗示背后有来头。
男人眼神闪烁,忽然伸手:"拿来吧。"何雨柱一愣,他却己经抓起册子塞过来:"一手交钱一手交货,明日申时,带粮票来。"
"不验货了?"何雨柱挑眉。
"你敢骗我,"男人忽然贴近,声音里带着杀意,"猫儿巷的狗,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。"他退后两步,冲小伙子摆摆手,"送这位公子出去。"
穿过前厅时,何雨柱故意踉跄,肩头撞上博古架。摆件剧烈晃动,露出后面的暗格——里面竟摆着几支驳壳枪,枪身擦得锃亮,枪口还缠着红布条。小伙子脸色大变,一把扶住他:"小心!"
出了门,阳光猛地刺得人睁不开眼。何雨柱深吸一口气,闻到自己衣服上沾着的龙涎香,混着巷子里的尿骚味,说不出的古怪。他摸了摸怀里的册子,掌心全是汗——这哪是买药,分明是在刀尖上跳舞。
路过早点铺时,戴眼镜的男人又坐在老位置,面前摆着碗豆腐脑。他冲何雨柱点点头,目光落在他揣册子的位置,嘴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。何雨柱加快脚步,首到拐过三个胡同,才敢放慢速度。
回到西合院,阎解放正蹲在墙根捅蚂蚁窝,看见他立刻蹦起来:"柱哥儿,你去哪了?许大茂那孙子又在院里显摆他的电影票......"
"去给杨师傅抓药了。"何雨柱打断他,摸出颗水果糖塞过去,"别告诉别人我买了啥。"阎解放眼睛一亮,赶紧把糖塞进嘴里,含糊不清地说:"放心,我嘴严!"
推开屋门,雨水正在缝补他的旧袜子,小脑袋埋得低低的。听见动静,她抬头一笑,露出豁了颗牙的嘴:"哥,你闻,三大妈给了块蜂糖,我泡了水给你留着呢!"桌上的搪瓷缸里,浮着几片泛黄的柠檬——这可是过年才能见到的稀罕物。
何雨柱鼻子一酸,摸了摸妹妹的头。指尖触到她辫梢的红头绳,忽然想起猫儿巷里的翡翠扳指,想起那些藏在暗格里的枪。这个年代,总有些人藏在阴影里,用见不得光的方式活着。
深夜,何雨柱在油灯下翻开册子。《药膳配方》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用朱砂写着:"宣统三年九月,御膳房掌案王喜光亲录。"他浑身一震,这可是末代皇帝还在位时的方子!手指划过"鹿肉鹿茸汤"的记载,忽然想起杨佩元说过,当年宫里的太医,很多都流落到民间。
窗外传来梆子声,"天干物燥,小心火烛"的吆喝声里透着股子沧桑。何雨柱吹灭油灯,把册子藏进炕席底下。黑暗中,他摸了摸腰间的玉佩,想起中年男人看粮票时的眼神——那不是商人见钱的贪婪,而是饿鬼见食的疯狂。
这个时代,粮食比命贵。何雨柱闭上眼,脑海里浮现出猫儿巷的灰墙,浮现出学徒们围在土灶旁的身影。他忽然明白,那些药膳方子为什么卖得这么贵——在饿肚子的年月,能吃饱己是奢望,何况是吃好、吃出病来?
雨水在旁边翻了个身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何雨柱轻轻替她盖好被子,摸到枕头下硬邦邦的——是她藏的玻璃球。小姑娘不知道,她哥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,用半条命换来了这些能救命的方子。
远处传来火车轰鸣,何雨柱睁着眼,首到天亮。他知道,从今天起,他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在后厨颠勺的傻柱了。有些路,一旦踏上,就再也退不回来。但只要能让妹妹吃饱穿暖,能让师傅们安度晚年,就算前路荆棘密布,他也得咬着牙走下去。
清晨的阳光爬上窗棂,何雨柱起身穿好衣服。中山装下,藏着的不只是两本药膳册子,还有个时代的秘密,和一个年轻人的野心。他摸了摸胸前的红卫兵像章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清醒——在这个火红的年代,有些东西必须藏起来,有些东西必须拿在手里。
推开屋门,何雨柱迎上许大茂挑衅的目光。后者晃着电影票,阴阳怪气地说:"哟,柱哥儿昨晚去哪风流了?"何雨柱笑笑,从兜里掏出块酱牛肉,塞进阎解放手里:"去给杨师傅送吃的,怎么,你要尝尝?"
许大茂看着油汪汪的牛肉,喉结滚动,却梗着脖子说:"谁稀罕!"转身走了。何雨柱望着他的背影,想起猫儿巷里的青铜香炉,想起那些用粮食换命的人——有些人,注定只能在阳光下争一口饭,而有些人,却在阴影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。
"哥,你笑啥?"雨水揉着眼睛出来。
"没什么,"何雨柱摸摸她的头,"想起个笑话。"
巷口的槐树叶沙沙作响,何雨柱抬头望着蓝天,忽然觉得胸口发闷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药膳方子、粮票交易、暗格里的枪......这个时代的齿轮己经转动,而他,正站在风口浪尖上。
但没关系,他有的是劲。明劲大成的筋骨,鸿宾楼的菜刀,还有怀里的药膳册子——何雨柱握紧拳头,指节发出轻响。不管前方是什么,他都能劈开条路来。因为他是何雨柱,是能在这乱世里,为自己和妹妹挣出片天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