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凡深吸一口气，压下身体的疲惫和不适，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麻布衣袍整理了一下（虽然依旧寒酸），
努力让表情显得平静自然，如同一个最常见的、为生计奔波的底层散修，低着头，随着人流，融入了这片鱼龙混杂的坊市之中。
他的目标很明确：
出售玉简： 怀里揣着几枚他耗费心神、在宗门内利用空白玉简完美复制出来的《引气诀》和《基础五行术法概要》卷轴。
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、且不算太扎眼的“商品”。
需要换取最硬通的物资——下品灵石，以及一些疗伤药、补充灵力的劣质回气丹和绘制符箓的基础材料（符纸、符墨）。
打探消息： 竖起耳朵，留意一切关于“赵家”的风吹草动。
他们是否还在疯狂搜寻“暖阳玉”
是否加强了荒山方向的戒备？
更重要的是，在这片混乱之地，寻找那冥冥之中符合系统要求的“有缘人”
那些身负血仇、走投无路、心性坚韧、有潜力成为宗门薪火的“良才”。
坊市内部比他想象的更加拥挤和混乱。
修士的修为也参差不齐，大部分是炼气初期到中期，偶尔能感受到一两个炼气后期的气息。
都如同鹤立鸡群般被敬畏的目光环绕。
穿着更是五花八门，有穿着门派制式服装的（多是附近小宗门弟子），有裹着兽皮的猎户散修，也有像江凡这样一身破烂麻衣的。
江凡如同一条谨慎的游鱼，在喧闹的人流中穿梭。
他没有急于摆摊，而是先在几个售卖杂货和低阶材料的摊位前驻足，看似随意地翻看询问，实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价格行情和摊主的态度，也默默倾听着周围的议论。
“听说了吗？赵家这两天跟疯狗似的，盘查得贼严！进出镇子的生面孔都要被问个底朝天！”
“还不是为了那块‘暖阳玉’？啧啧，听说赵家少主筑基在即，就指着那宝贝护持神魂呢！丢了大半年了，还没找着？”
“嘘！小声点！让赵家的狗腿子听见，吃不了兜着走！不过…听说前两天赵家的赵元管事带人去西边荒山，好像吃了大亏？灰头土脸地跑回来，吓得不轻！”
“荒山？那鸟不拉屎的地方？能有什么让赵元吃亏？吹牛吧！”
“谁知道呢…反正赵家这两天是有点邪性，老祖都惊动了…”
……
零碎的信息如同拼图，在江凡脑海中渐渐汇聚。
赵家对“暖阳玉”的执着远超预期，赵元在荒山吃瘪的消息似乎也小范围传开了，这暂时算是个好消息。
但赵家盘查的力度加大，也意味着他需要更加小心。
他走到坊市相对边缘、人流稍少的一片区域，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空地。
没有摊位，首接在地上铺了一块随身携带的、还算干净的粗布。
然后，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三枚玉简，一字排开放在布上。两枚是《引气诀》，一枚是《基础五行术法概要》。
他没有像其他摊主那样大声吆喝，只是静静地盘膝坐在后面，闭目养神，如同一个不善言辞的老实人。
但微眯的眼缝中，锐利的目光却时刻扫视着过往的行人。
很快，一个穿着同样寒酸、修为只有炼气二层、脸上带着愁苦之色的中年散修被玉简吸引，蹲了下来，拿起一枚《引气诀》玉简，小心翼翼地用神识探查。
“道友…这…怎么卖？”
中年散修声音带着犹豫和期盼。
江凡睁开眼，平静道：“《引气诀》，三块下品灵石。《五行术法概要》，五块。”
这个价格，比那些小宗门或商铺里售卖的同类基础功法便宜了近一半。
但也正好卡在散修咬咬牙能承受的极限。
中年散修脸上露出挣扎之色，反复着玉简，最终一咬牙，掏出三块带着体温的下品灵石：
“我要这个《引气诀》！”
他儿子刚测出有灵根，正缺一部最基础的引气法门，商铺里的他实在买不起。
成交！第一笔生意！
江凡面无表情地收下灵石，心中却松了口气。
启动资金有了！
就在他准备迎接下一位顾客时，一阵喧哗和女子带着悲愤的清叱声，从不远处的草药摊区传来，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“这草是我在落霞山采的！有采药队的王大叔作证！你们赵家…仗势欺人！”
声音带着颤抖，却异常清晰。
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，也让江凡猛地抬起头。
只见几步开外，一个简陋的草药摊位前，气氛剑拔弩张。
摊主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女，身形单薄，穿着一身洗得发白、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裙。
她蓬头垢面，此刻却因愤怒和恐惧而涨得通红，一双杏眼瞪得溜圆，死死盯着摊位前的几人，眼神里燃烧着倔强的火焰。
正是苏婉。
她面前，站着三个穿着统一青色锦缎劲装、腰悬佩剑的年轻修士。
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，面容带着几分刻薄的俊朗，下巴微抬，眼神轻佻而傲慢，正是赵家旁系子弟赵明，炼气西层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发出来，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。
他身后两人也是炼气三层，抱着手臂，一脸戏谑地看着苏婉，如同看着笼中猎物。
摊位上，除了几捆常见的清心草、止血藤，最显眼的是一株约莫三寸高的小草，三片狭长的叶子呈现出温润的玉白色，叶脉间流淌着淡淡的银色星纹。
散发着比普通清心草精纯数倍的草木灵气——正是颇为罕见的“三叶星纹草”
对温养心神、辅助低阶修士突破小瓶颈颇有功效。
赵明的一只脚，正毫不客气地踩在苏婉摊位的一块垫布上，碾着几株被踩烂的普通清心草。
他手中把玩着的，正是那株三叶星纹草！
“偷？”
赵明嗤笑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刺耳的轻蔑，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:
“落霞山？呵，谁不知道落霞山西麓那片老林子，紧挨着我赵家三号药园？”
“这‘三叶星纹草’，分明就是我赵家药园精心培育的良种。”
“前几日失窃了几株，原来是你这小贼偷了去！还敢拿到坊市来销赃？”
他颠倒黑白，信口雌黄，眼神却贪婪地在苏婉清秀的脸庞和那株灵草上来回扫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