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祁雪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压抑的暗流，向前逼近一步，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祁雪窒息。
“你真当我傻？嗯？我妈去找过你，对吧？她给了你什么？钱？还是别的承诺？让你回来稳住我？等我上了飞机，你就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消失？”
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紧，指节泛白，“你来，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他猜中了。几乎全中。
原珷的聪明和敏锐，她从未低估过。这层窗户纸被如此粗暴地捅破，谎言摇摇欲坠。
她猛地抬起头，迎上他那双泛着红血丝、充满怀疑和戾气的眼睛，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，为了肚子里那个微弱的心跳，她必须稳住他。
“算是吧。”
原珷瞳孔猛地一缩，显然没料到她竟会如此首接地承认。他脸上的戾气凝滞了一瞬，被一种猝不及防的惊愕取代。
“但我想了很多，我一个人养不了这个孩子，我年纪不小了，医生说这次如果不要，以后可能很难再有了……我想要它，我想留下它。”
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，眼圈迅速泛红，那点水光格外真实。
“我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，就仅仅是为了孩子而己。”
最后一句，带着卑微的控诉和一种母性的本能，像一根细针，精准地刺破了原珷坚硬外壳下的某处。
他紧抿着唇，眼神里的戾气和怀疑开始剧烈地动摇、翻涌。
祁雪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喉咙的哽咽：
“你妈是来找过我。她说……”
她微微停顿，像是在努力回忆原话，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作为一个作者的基本功，编出来有理有据。
“她说，只要你现在安心出国，好好完成学业，等孩子平安出生了，就让我们自己买房子住，房子……会写我的名字，等你从国外回来我们补结婚证。”
她小心翼翼地抛出这个诱饵，眼神紧紧盯着原珷的反应。
“她没说给多少钱，只提了房子的事。”
“房子写你名？”
原珷泛红的眼睛倏地睁大，震惊和难以置信清晰地写在脸上。这个“承诺”显然超出了他之前的猜测，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。母亲竟然会许诺这个？这几乎等于承认了祁雪和孩子的地位。
这跟他认知中母亲冷酷强硬的作风大相径庭。巨大的信息差让他瞬间陷入了混乱，怀疑的堤坝被这意外的一击冲开了一道口子。他需要时间去消化，去验证。
“真的吗？”
他的声音干涩，带着一种急切求证和混杂着巨大希冀的茫然。
“那你……你愿意原谅我了吗？祁雪，我还是很爱你……”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“忏悔”和“表忠”，试图抓住这似乎出现的转机。
“我己经准备把张茵调到分公司去了！真的，我发誓！”
他急切地补充，试图证明自己的“诚意”。
祁雪看着他眼中那失而复得般的亮光，看着他因为自己抛出的“房产承诺”而瞬间软化的态度，心底一片冰凉，像结了厚厚的霜。
男人啊……
她内心冷笑，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“不用调她走。”
祁雪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，像淬了寒冰的刀刃，带着绝对的、不容置疑的威胁意味，清晰地切割开空气。
“这次我原谅你，但是，原珷，你给我听清楚——”
她向前一步，逼视着他骤然紧张起来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掷地有声：
“你以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一次，你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，拉拉扯扯，哪怕只有一次——我立刻带着孩子离开你，永远消失，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们。”
这冰冷的、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威胁，像一盆冰水浇在原珷头上，让他瞬间清醒，也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失去孩子的可能，比任何指责都更具威慑力。
然而，这份恐慌在祁雪“原谅”的前提下，却扭曲成了一种病态的“安心”。
她还在乎，她还需要他，孩子需要父亲。
巨大的反差冲击下，原珷非但没有被激怒，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拼命点头，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种扭曲的“深情”。
“不会！绝对不会了！我发誓！我只爱你！”
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，表达什么，弥补什么。物质补偿是他最熟悉、也最首接的方式。
他眼神一亮，带着一种近乎讨好的急切：
“宝，这次是我错了，我应该推开张茵的，我真的只是没反应过来，我给你一点补偿好不好？我用我出国的资金，给你买个包？你看中哪个牌子？随便挑。”
出国资金对他来说不算什么，如果能用这个换来她的“安心”和暂时的“稳定”，他毫不犹豫。
祁雪看着他眼中那种熟悉的、用物质堆砌“爱意”的方式，突然感到一阵好笑。
她微微偏过头，避开他灼热的视线，目光投向窗外绝美的人工花园和远处的美景，声音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：“不喜欢包。”
她顿了顿，像是在认真思考，然后才缓缓吐出几个字，清晰而明确：
“买点黄金来吧，我喜欢那个。”
黄金。保值，实在，易于携带，关键时刻可以变现，是最硬的通货。
原珷愣了一下，显然没料到她会要这个。
黄金？似乎有点……俗气？不像她以前的品味。但此刻，他只求她开心、安心。
父亲和爷爷都说过，能用钱解决的事情，从来都不是问题。
“好！买黄金。”
他立刻答应，语气轻松，甚至带上了一丝宠溺的笑意。
“明天就去，买金条还是首饰？你喜欢什么款式？都依你。”
他仿佛看到了乌云散去的曙光，只要她肯要，肯留在他身边，肯“原谅”他，什么都好说。
祁雪没有回应他关于款式的询问，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，重新低下头，掩去了眸底深处那片冰冷的、正在无声蔓延的荒原。
她不会傻到原谅一个强迫自己发生关系的人。
她第一次对自己也感到了厌恶，她痛恨装模作样的人，而自己如今就是这样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