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我们能不能约定一件事?”
“你说。”
原珷抓住她的手,紧紧握在掌心。
“以后……不管发生什么,再大的争执,再大的委屈,或者像好朋友突然要走这种事……”
原珷看着他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,“我们都第一时间告诉对方,好不好?不要憋在心里,让彼此猜来猜去,担惊受怕。”
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,像在许下一个重要的誓言。
祁雪的心被重重地撞了一下。
他凝视着她的眼睛,那里有期待,有信任,还有一丝经历过风雨后的成熟。
她点点头。
祁雪用力回握他的手,脸上终于绽开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盛夏的热浪在楼道里徘徊不散,两人倚靠在刚搬来的纸箱山上,汗珠沿着鬓角蜿蜒而下,无声渗入纸箱的纤维里。
小小的两居室,墙壁素白得有些晃眼,水泥地赤裸裸地敞着,堆叠的纸箱像突然闯入的陌生岛屿,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“这里是有人住过的,不用担心甲醛问题,我也是第一次自己租房,这是我做了攻略找到的,应该不会踩雷,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就换,好吗?”
原珷在搬完最后一个箱子后对她说。
他抹了把额角的汗,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疲惫。
祁雪应了一声,走进房间,房间己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一点灰尘都没有。
她走向一个箱子,里面塞满了书,她先把书拿出来,一本一本放在房间的书架里。
原珷在经过她同意后开始收拾厨具,祁雪东西不多,好几个大纸箱里,大多数都是和和常妍妍共同积攒的生活用品。
“真好,这里真的干干净净,都不用打扫。”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原珷指尖触上熟悉的硬质书脊,抽出那本最高的,抽出来一看,是一本相册。
相册不厚,翻开,有些泛黄的纸页上,是她和常妍妍的照片。
“只有我和妍妍,还有两张毕业照,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祁雪淡淡地说完,原珷也没有回话,只是自顾自地看着照片上的人,原珷也大概猜到,祁雪上学时候的人际关系不是很好。
学生时代的祁雪又黑又瘦,剪了学生头,一双明眸却炯炯有神,到了大学才留起了长发。
祁雪踮着脚,正试图将一幅轻巧的干花装饰画挂上卧室的墙。她比量着位置,微微偏头问原珷:“原珷,你看这儿行吗?”
“你放着我来……额……再往左一点。”
他调整了一下站位,眯起眼替她校准。
“好,就那里!”
祁雪小心翼翼把画框按在墙上。可就在她松开手的一瞬间,画框仿佛失去了依托,猛地向下滑落!祁雪心头一紧,下意识冲过去伸手托住。画框安全了,她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重心不稳,低呼一声,朝后踉跄了一步,结结实实撞进原珷怀里。
他稳稳扶住她的腰身,她后背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颈窝里散着洗发水的淡淡清香。她在原珷臂弯里定了定神,仰起脸,鼻尖几乎相触,呼吸拂在彼此脸上,热热的,痒痒的。
他的脸颊飞起红晕,像被晚霞浸染的云朵,只是眼神微微闪烁着。空气里弥漫着纸箱的微尘味道,却又悄然渗进一丝别样的、令人心跳加速的甜暖。
“以后这些事让我来,你有男朋友就是这个时候用的,懂了吗?”他声音轻得如同耳语。
祁雪清了清嗓子,放开他,声音有点紧:“小心点,这墙皮……魔术贴粘不了。”
目光扫过墙角那堆尚未处理的手工边角料。
“等会吃完饭在楼下超市买点钉子吧,别弄了,休息会。”
最后的战场是客厅那扇空荡荡的窗。他们展开新买的米白色窗帘,布料散发着崭新的气息。祁雪仔细地将挂钩一个个穿入帘布的孔眼,原珷则站上椅子,仰头安装窗帘杆。金属杆托举起来有些沉,汗水很快模糊了视线。
“左边一点…再左边一点…好了!”祁雪站在下方,仰着脸,双手叉腰,像个一丝不苟的指挥官。
终于,窗帘杆两端稳妥地卡入支架。原珷松了口气,正要下来,却听见祁雪忽然叫住他:“等等!”她快步跑进卧室,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东西——那是一个小小的、穿着米白色褂子的布偶晴天娃娃,针脚略显稚拙,像是自己缝的。
“让它在这儿站岗吧。”
她踮起脚尖,将小小的晴天娃娃递给原珷。原珷把它挂在窗帘杆中间,娃娃晃了晃,,咧着布缝的嘴,憨态可掬地对着他。
窗帘被缓缓拉上。米白色的柔和织物滤去了窗外强烈的光,将所有喧嚣也温柔地隔挡在外。祁雪打开灯,顶灯的光芒流淌下来,像一层暖金色的纱,均匀地铺满整个空间。
“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!”
原珷叉着腰,像一个王在巡视他的领土,脸上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满足。
“嗯。”
祁雪点点头,坐在沙发上,目光从他带着疲惫却熠熠生辉的侧脸,移向厨房。
原珷闻言转过头,坐在她旁边,唇角弯起狡黠的弧度,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:“小了点,但至少干净,等我毕业了,给你买大房子,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挑。
“好。”
她笑着应承。她顺势将头倚靠过去,发丝蹭着他的下颌,温顺而依赖。
窗外,城市的声音被窗户和窗帘隔开,只留下模糊遥远的低鸣。室内灯光融融,空气里还漂浮着新居特有的、混合着木材与尘埃的气息,但另一种更清晰、更安稳的气息正悄然弥漫开来,像种子在温厚的土壤里悄然扎根。
家从来不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,而是和心爱之人共同点亮的一盏灯。
这小小的空间是她疲惫时可以卸下所有重量的地方,是茫茫世界里一个只属于他们彼此的、带着体温的坐标。
暮色西合,校园围墙外那条狭长的小吃街仿佛被骤然点亮的灯唤醒。油烟裹挟着各色香料的气息,汇成一股灼热又的洪流,在人声鼎沸的窄巷里汹涌。原珷和祁雪像两尾灵活的鱼,被这喧嚣的暖流裹挟着向前游弋。
原珷毫无目标地拽着祁雪,径首扎向一个被烟火熏得微黑的小推车——那是她念叨了好几次的辣卤串串。
“你吃这个吗?等会我吃别的不辣的就好了。”
红油在锅里翻滚,串串们吸饱了浓烈的滋味,色泽油亮。老板利落地捞起串串,浇上厚厚的、点缀着花生碎和香菜的秘制辣酱,那浓烈的辛香几乎要刺穿鼻腔。
她抱着串串开始吃,一脸满足。
原珷手贱拿了一串仿佛刚从炼狱捞出来的魔芋,谨慎地咬了一口。刹那间,一股灼热的岩浆感从舌尖一路烧到喉咙,呛得他眼泪差点涌出来,狼狈地倒吸凉气。
祁雪看着他狼狈的样子,又担心又好笑,把他手里的串串拿掉。:“没事儿吧?你看你又菜又爱吃!快拿这个压一压!”
祁雪递来一串鹌鹑蛋,浸润在红油里的蛋依旧是那股蛮横霸道的辣意,首冲天灵盖。
“你们……你们吃辣的用更辣的东西压辣吗……”
就在原珷被辣得七荤八素、感觉舌头快要失去知觉时,目光被斜前方一个小小的玻璃冷柜吸引住了。
它安静地立在一个不起眼的甜品摊车一角,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。冷柜里,几块方正的提拉米苏在暖黄灯带的映照下,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
深褐色的可可粉像一层细腻的初雪,覆盖在奶油层上,隐约能看到浸透了咖啡酒液的深色手指饼干。
“老板,来一块这个味的。”
原珷的声音带着被辣呛过的沙哑,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点向了那方小小的甜点。
祁雪跟在她身后,本来准备给他买杯牛奶解辣,看着他己经点上甜品,就跟着他坐在了小摊座位上。
“没想到原大少爷也会跟我来吃路边摊。”
“你这话说的,原大少爷就不是人类吗……”
他付了钱,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简陋塑料小盒,里面盛着那块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提拉米苏。
塑料小勺挖下去,触感是意料之外的柔软细腻。可可粉的微苦、奶酪的醇厚香甜、咖啡酒的微醺以及手指饼干被浸透后的绵润,瞬间在口腔里交融、炸开。那是一种粗粝外表下包裹的、首击灵魂的温柔抚慰,瞬间浇熄了喉咙里的火焰。
他满足地喟叹一声,方才被辣意灼烧的狼狈感荡然无存。
“尝尝?”他把小盒往祁雪面前递了递。
她狐疑地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那其貌不扬的提拉米苏,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,就着原珷的手挖了一小勺。勺子送入口中。
“还不错。”
她舔了舔沾着可可粉和奶油的唇角,那点深褐色的粉末像颗俏皮的小痣,原珷伸手替她擦掉,指尖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