体育课上的“意外惊艳”像一阵风，迅速在高二（3）班乃至邻近几个班级里刮过。
“李欣怡原来这么好看”的传闻，成了课间休息时女生们窃窃私语的新话题。
下午的课，李欣怡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以往多了数倍。
有好奇，有探究，有惊叹，当然，也夹杂着几缕不那么友善的审视，多半来自班里那几个平日里自诩美貌的女生。
她依旧将头发扎了起来，但大概是受了昨天那场“意外”的影响，她没有扎得像以前那么死板，而是留了几分蓬松感，额前那几缕碎发也任由它们自然垂落，反倒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柔和。
王沐晨坐在她身后，一整个下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他不再像往常那样时不时地用笔戳她的后背，或者发出一些怪声吸引她的注意。
他只是安静地待着，偶尔会用一种李欣怡说不清楚的眼神，盯着她的后脑勺，或者她散落在肩头的一小缕发丝。
这种安静，反而让李欣怡有些不适应。她甚至会下意识地绷紧后背，以为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。
一次课间，李欣怡去饮水机接水。班里的文艺委员，也是公认的班花林薇薇，正和几个女生在那里聊天。
看到李欣怡过来，林薇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：
“哟，李欣怡，听说你昨天体育课上‘一摔成名’啊？头发散下来，是挺不一样的。”
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强调，听起来有些刺耳。
旁边几个女生也跟着附和地笑起来。
李欣怡端着水杯的手紧了紧。
她知道林薇薇一向自视甚高，大概是觉得自己的“班花”地位受到了威胁。
若是以前，她多半会选择沉默，低头走开。
但今天，她看着林薇薇那张化着精致淡妆的脸，想起了王沐晨的刻薄，想起了自己昨晚的决心。
她平静地迎上林薇薇的目光，淡淡开口：
“谢谢，我也觉得挺好的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。没有愤怒，没有自卑，只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平静和坦然。
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似乎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李欣怡会这样回应。
她哼了一声，转过头去，不再看她。
李欣怡接好水，转身离开。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的微妙变化。
那一刻，她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小小的、隐秘的畅快。原来，勇敢地表达自己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。
放学铃声响起，李欣怡收拾好书包，正准备离开，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课桌前。
是张浩宇。
他手里拿着一本习题册，表情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，但眼神却比以往柔和了些许。
“李欣怡，”他开口，声音低沉，“你今天体育课上摔倒的地方，有没有擦伤药？”
李欣怡愣住了。这是张浩宇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，而且还是关心她的伤势。
她有些受宠若惊，连忙摇头：
“没、没事，就是一点皮外伤，己经好多了。”
“嗯，”张浩宇点点头，目光在她额前散落的碎发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迅速移开，
“这道题，我有点思路，你要不要一起讨论一下？”
他扬了扬手中的习题册。
李欣怡看着他指着的那道数学难题，那是她昨天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没解出来的。
若是平时，她一定会欣喜若狂地答应。
但此刻，她想起了张浩宇过去无数次的忽视，心中那点小小的芥蒂还在。
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礼貌地笑了笑：
“谢谢你，张浩宇。不过这道题我想再自己琢磨琢磨。”
张浩宇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，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。
“也好。有需要可以随时问我。”
说完，他便转身离开了。
李欣怡看着他的背影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知道，张浩宇态度的转变，多半是因为昨天那场“意外”。
这种因为外貌改变而带来的关注，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，也有些……不舒服。
她更希望别人是因为她的内在，她的努力，她的才华而注意到她。
回到家，李欣怡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打开电脑写小说，而是坐在书桌前，认真地做起了作业。
她将那道张浩宇想和她讨论的数学题仔仔细细地又演算了一遍，终于找到了解题的突破口。
当她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时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。
原来，靠自己的努力解决难题，比任何人的关注都更让她感到踏实和快乐。
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，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。
或许，外表的改变只是一个契机，一个让她有勇气去尝试更多改变的契机。
就在这时，班级群里突然热闹了起来。
班主任发了一条通知：
“各位同学，一年一度的校园艺术节即将在下个月中旬举行，请各班积极组织报名节目。每个班至少出一个集体节目，个人节目不限。请班长和文艺委员尽快统计上报。”
艺术节？
李欣怡的心，不受控制地“咯噔”了一下。
她想起自己压在箱底的那把落了灰的吉他，想起自己偷偷写下的那些歌词，想起自己曾经也幻想过站在舞台上，唱自己写的歌。
这个念头一闪而过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。
怎么可能？
她连在课堂上回答问题都会紧张，更别说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了。
然而，群里的消息还在不断刷新。
班长：“大家有什么才艺的踊跃报名啊！集体节目我们初步定个大合唱怎么样？”
林薇薇：“我报个独舞吧。”
立刻有人附和：“薇薇跳舞肯定超美的！”
李欣怡默默地看着屏幕，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。
突然，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私聊消息，来自她的同桌兼闺蜜，赵晓棠。
赵晓棠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孩，也是班里少数几个真心对李欣怡好的人。
赵晓棠：“欣怡欣怡！艺术节！你不是会弹吉他唱歌吗？报一个啊！”
后面跟着一连串星星眼的表情。
李欣怡苦笑，回复道：“别开玩笑了，我哪行啊。”
赵晓棠：“怎么不行！你弹得那么好听！上次我在你家听到的那首你自己写的歌，超赞的好不好！别藏着掖着了，是时候惊艳全场了！”
惊艳全场？李欣怡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想起了昨天体育课上，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，那些窃窃私语。
虽然有些不自在，但那种“被看见”的感觉，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。
如果……如果她真的能站上舞台，展示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，那会是怎样一种体验？
这个念头一旦产生，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，激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息。
她抬头，看向窗外。
夜幕己经降临，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，像无数双期待的眼睛。
或许，改变，真的可以从一点一滴开始。
而艺术节，会不会就是那个让她真正发光的舞台？
李欣怡握紧了手机，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，跃跃欲试的光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