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4章：转机出现
江府正厅的铜炉燃着龙涎香，却驱散不了凝滞的空气。江若蘅斜倚在绣墩上，指尖绕着帕角，听着廊外传来的更鼓声。三日前那场闹剧后，沈砚之被押入刑部的消息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，可哑叔送来的密信又让她整夜难眠——刑部员外郎竟私下提审了沈砚之三次。
"姑娘，老夫人请您去前厅。"春桃的声音带着异样的颤抖。江若蘅起身时，铜镜里映出她眉间的朱砂痣，红艳得像滴凝固的血。穿过九曲回廊，她远远望见前厅挤满了人，十二房族老的锦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，而本该在刑部大牢的沈砚之，此刻竟立在堂中，手中握着张泛黄的宣纸。
"江姑娘终于来了。"沈砚之的声音像淬了冰，"不妨听听这个。"他抬手示意，角落里怯生生走出个小丫鬟。那丫头不过十西五岁年纪，青布裙角沾着泥渍，正是产房中负责端水递巾的芸香。江若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——这个整日唯唯诺诺的小丫头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"我...我要作证。"芸香的声音细如蚊蝇，却字字如雷贯耳，"表少夫人生产那日，江姑娘来送汤羹，我亲眼看见她..."她突然剧烈咳嗽，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，"她假装整理帷帐，把一支玉簪挂在了流苏上。那簪子...那簪子上的寒鸦草纹，和表少夫人中毒后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！"
厅内顿时炸开了锅。老夫人手中的佛珠"哗啦"散落，三堂伯猛地拍案而起，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溅而出。江若蘅却突然笑出声来，笑声清脆如银铃："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！不过是收了沈家的银子，就敢血口喷人？"她莲步轻移，停在芸香面前，"你且说说，那玉簪是何模样？可有证据？"
芸香的嘴唇颤抖得厉害，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。展开的刹那，江若蘅的笑容僵在脸上——里面是半截断裂的玉簪，寒鸦草纹在烛光下泛着幽蓝，正是她三日前故意摔碎的那支。"那日您走后，我收拾床铺时发现的。"芸香的声音渐渐坚定，"我怕出事，就偷偷藏了起来。"
沈砚之将宣纸展开，墨迹未干的证词上，密密麻麻按满了红手印："不仅如此，城西绣坊的绣娘、药铺的掌柜，都能证明江若蘅购买寒鸦草、定制玉簪。"他的目光扫过江若蘅骤然苍白的脸，"还有这个。"他举起个瓷瓶，里面装着半瓶褐色药粉，"哑叔药庐暗格里的寒鸦草毒液，与表少夫人所中之毒，成分完全一致！"
江若蘅的后背撞上身后的屏风，发出轰然巨响。她望着沈砚之手中的证物，终于明白自己还是疏忽了——哑叔药庐的暗格，本该只有他们二人知晓。耳畔族老们的怒斥声越来越远，她仿佛又看见嫡姐柳明玥临终前的惨状，看见自己跪在江氏祠堂发誓复仇的模样。寒鸦草的甜腥味突然涌上来，她强撑着站稳，指尖却摸到袖中暗藏的匕首。
"够了！"老夫人突然捶胸顿足，"若蘅，你...你如何对得起江家列祖列宗！"她转向沈砚之，老泪纵横，"沈公子，老身这就将人交予刑部，还你妹妹一个公道！"话音未落，江若蘅突然拔出匕首，抵在自己颈间："想抓我？除非我死！"
寒光闪过的刹那，芸香突然扑过来抱住她的腿。江若蘅踉跄着摔倒，匕首"当啷"落地。她望着小丫鬟决绝的眼神，突然想起这些日子里，芸香总是默默站在产房角落，给昏迷的表嫂擦拭额头的汗水。原来最不起眼的蝼蚁，也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"带走！"刑部员外郎的声音响起。官差们上前时，江若蘅突然放声大笑。笑声中，她瞥见芸香被沈砚之扶到一旁，小丫头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，却笑得比春日的桃花还灿烂。寒鸦的啼鸣穿透窗纸，她被押着走过回廊，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，扭曲成当年柳氏倒在血泊中的模样。
当夜，江府上下一片死寂。沈砚之站在妹妹的病床前，握着芸香递来的帕子——那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，是小丫鬟用三个月的月钱请绣娘绣的。"我知道江姑娘恨表少夫人，"芸香的声音很轻，"可孩子是无辜的。"窗外，雪又下了起来，纷纷扬扬落在产房的屋檐上，仿佛要将这场血腥的阴谋彻底掩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