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：佛珠疑云再起
暮春时节，暴雨如注，猛烈地敲打着暖阁的窗棂。柳氏腕间的翡翠佛珠，在烛火的映照下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。江若蘅垂首立于案前，目光恰好落在姨母捻动佛珠的指尖上。只见姨母的指尖突然收紧，颗颗菩提子在她的掌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——这是她心生杀意的信号，恰似寒鸦振翅前的低沉鸣叫。
“听说你替表嫂收管田契？”柳氏忽然松开佛珠，翡翠镯子撞在紫檀木桌沿，迸出清越的声响。江若蘅抬眼，撞见她慈眉下翻涌的冷光，正落在自己下意识攥紧的裙角上——那里还残留着真田契渗出的明矾水痕迹，在素色衣料上洇出淡褐色的细痕。
“是……是表嫂身子弱，托我暂存。”她刻意让声音发颤，指尖着袖口补丁的针脚，哑叔昨夜塞在枕下的纸条在脑海中炸开：柳氏己知真契下落，今日必用佛珠毒针试探。 眼前的翡翠佛珠突然变得灼眼，颗颗都像淬了毒的寒鸦卵。
“暂存？”柳氏轻笑一声，捻起桌角一枚滚落的菩提子，“我倒听说，你妆奁里的‘玫瑰膏’，红得像血呢。”她屈指一弹，菩提子划过半空，精准地碰倒了江若蘅鬓边的木簪。玉簪落地时，簪头伪装的木皮裂开细缝，露出羊脂白玉的寒鸦草纹路——那是她父亲刻下的复仇印记。
“姨母说笑了，”江若蘅慌忙拾簪，却听见柳氏的银簪“嗒”地敲在桌面，“这簪子倒是越看越像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她突然抬手，看似亲昵地替江若蘅整理鬓发，指尖却猛地扣向她耳后“翳风穴”——那里是哑叔标记的毒针必经之路。
寒气顺着穴位窜入经脉，江若蘅浑身一僵，看见柳氏另一只手的翡翠佛珠正对着自己的咽喉，颗颗菩提子间露出细如牛毛的毒针。哑叔说过，这佛珠绳结暗藏机关，毒针涂着寒鸦草毒液，见血封喉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窗外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——是苏氏房里的小侄女。柳氏的动作顿住，扣在穴位上的手指松了半分。江若蘅趁机后退，裙摆扫过桌沿，明矾水痕迹恰好蹭到佛珠的毒针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柳氏收回手，翡翠佛珠在暴雨声中发出最后一声脆响，“你去看看吧。”江若蘅福身告退，快步走出暖阁时，听见身后传来佛珠散落的声响。她低头看向裙摆，明矾水痕迹与毒针残留的毒液发生反应，竟在裙角晕开半朵寒鸦草的形状。
回到兰馨苑，哑叔己用竹片刮下裙角的毒液，竹片瞬间发黑。老人打手语的速度极快：寒鸦草毒遇明矾水会中和，但柳氏己瞥见痕迹，定会搜查兰馨苑。 江若蘅点头，按动梳妆台螺钿，暗格里的真田契安然无恙，只是边缘的明矾水痕迹比昨日更深，像要渗出血来。
更漏敲过三更，暴雨稍歇，柳氏果然带着婆子们闯入。江若蘅假装熟睡，听见婆子们的银簪刮过妆奁里的茉莉花瓣，簪尖即将触到玫瑰膏下的真契。突然，她发间的玉簪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裂开的木皮露出羊脂白玉——这是她故意设下的诱饵。
“这簪子有问题！”婆子们扑向玉簪。江若蘅趁机翻了个身，裙摆上的寒鸦草形痕迹正对着柳氏。姨母的目光骤然锐利，蹲身查看时，袖中滑出的银剪尖端沾着暗红粉末——那是从她裙摆上刮下的明矾水残迹。
“果然是你！”柳氏猛地抬眼，翡翠佛珠在腕间闪烁冷光。江若蘅闭紧双眼，等待毒针袭来，却听见隔壁苏氏院落传来婴儿的又一阵啼哭，比方才更急促。柳氏迟疑片刻，终究带着人离去，临走前，她的目光像毒针般钉在江若蘅的裙摆上。
雨停了，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妆台上。江若蘅摸出暗格里的真田契，明矾水痕迹己变成深褐色，隐隐透出“柳氏伪造”的字样。哑叔递来纸条：柳氏嫡女夭折当日，你母亲曾持带血玉簪闯入，簪上寒鸦草纹与今晨毒针反应一致。
远处传来苏氏哄孩子的歌谣，曲调哀伤。江若蘅攥紧田契，想起柳氏瞥见明矾水痕迹时，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——那不是因阴谋败露，更像是看见了某个被刻意掩埋的旧影。这场以佛珠为饵的疑云，终究在毒针与啼哭间掀起了旧案的一角，而裙摆上那朵由明矾水和毒液构成的寒鸦草，不仅是危机的信号，更可能是解开柳氏二十年心结的钥匙。
夜风拂过窗台，吹落妆奁里的茉莉花瓣。江若蘅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，发间玉簪与暗格田契遥相呼应，簪头的寒鸦草纹与裙摆的痕迹重叠，像极了父亲当年画在案卷上的凶案标记。她知道，柳氏的下一次试探必将更加致命，而那藏在佛珠毒针背后的真相，或许比寒鸦草的毒液更令人胆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