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"溯光号"龙骨触碰到漩涡中心的墨色水纹时,整片海域突然沸腾如滚汤。清禾怀中的曼陀罗盆栽剧烈震颤,翡翠色藤蔓破土而出,在甲板上勾勒出巨型阴阳鱼阵图。离离的鱼尾重重拍击船舷,月白色鳞片映出深海下的庞然大物——那是一头覆盖着雾状甲壳的巨鲸,骨骼缝隙间渗出的黑雾正凝结成锁链形态,缠绕着它扭曲的脊椎。
"是雾魇的载体..."青鸢的盲杖铁环发出蜂鸣,"三百年前的古籍记载,初代盟主的影魄被封入活物之躯,以痛苦为食维系雾魇结界..."她的话音被深海传来的低鸣打断,巨鲸的背鳍如墓碑般裂开,露出内部镶嵌着齿轮的骨骼祭坛。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团人形黑雾,每一缕雾丝都缠绕着细小的锁链虚影,清禾后颈的双鱼胎记突然灼烧起来,那是双生体共鸣的征兆。
归墟的护心镜齿轮疯狂转动,投射出盟主影魄的残像:"小心!那黑雾里有剥离咒印的残留..."他的警魂被黑雾的尖啸淹没。清禾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——十二岁那年被影刃划伤的后腰、冷宫漏雨时shared的半块糕点、甚至刚才在图书馆看见的初代盟主被按在剥离机上的场景。黑雾如活物般缠上她的手腕,却在触碰到掌心新生的共生纹时如遇明火,"滋啦"声中缩成一团。
"光暗...归一..."沙哑的声音从黑雾深处渗出,清禾瞳孔里映出盟主光魂临终前的画面:穿着白色华服的少年将鎏金权杖刺入鲸骨,泪水坠在权杖顶端的溯光之鳞上,鳞片裂成三块,其中一块随他坠入祭坛下方的深渊。"待光暗归一,解我枷锁..."话音未落,光魂的身体化作万千光点,每颗光点都缠绕着影魄的黑雾,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蝶。
"这是时间咒印的残片。"暗影清禾的指尖抚过黑雾表面,她的影子突然脱离地面,在祭坛上方投射出三百年前的星象图,"贤妃用溯光之鳞设下三重枷锁:第一重锁影魄于鲸骨,第二重引双生体痛苦为雾魇食粮,第三重..."她的声音突然卡顿,清禾看见暗影的眉角浮现出与自己相同的忧虑——那是她们共享情绪的征兆。
曼陀罗藤蔓突然暴涨,尖端刺破清禾指尖。鲜血滴在祭坛缝隙的瞬间,八道锁链虚影从鲸骨中射出,将两人钉在祭坛边缘。离离的鳞片裂痕中迸出光箭,却在触及锁链时化作齑粉:"清禾!你们的胎记..."人鱼少女惊恐地看着双鱼图腾在两人腕间分裂,光鳞与影鳞各自向着相反方向生长。
"共生诀的第二重境界..."清禾咬牙抬头,冷汗顺着下颌坠入祭坛凹槽,"是...以血为引,逆溯因果..."她与暗影同时伸出左手,掌心相对处浮现出贤妃曾在本源之树展示过的共生阵图。曼陀罗藤蔓顺着她们交叠的手腕攀爬,在祭坛中央织出光之牢笼,将暴走的黑雾困在其中。
"贤妃娘娘!"当藤蔓刺入祭坛核心时,清禾听见离离的惊呼。淡金色的灵体从黑雾中浮现,那是她们在镜渊废墟见过的贤妃画像中的女子,只是此刻她的华服染着墨色污渍,眼中盛满三百年未干的泪水。"鳞碎片...对应星陨岛的..."灵体的指尖指向清禾腰间的止戈剑,剑鞘上的双鱼图腾突然发出共鸣,"圣物...需要..."
灵体的话音被金属摩擦声撕裂。归墟突然喷出一口鲜血,他看见海平面下升起密密麻麻的机械触须,每根触须末端都镶嵌着影刃司的锁链图腾。李狗儿的光蝶灯笼炸裂成碎片,二十八只光蝶在黑雾中化作灰烬,少年抱着破裂的灯笼蜷缩在船舵旁,额角的玄武胎记忽明忽暗:"是...是剥离机的量产型傀儡!"
巨鲸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清禾看见三根触须刺穿鲸背,末端的钻头正在抽取祭坛中的黑雾能量。暗影清禾的身体开始透明化,她操控的影刃在触须表面留下的伤口,竟被黑雾瞬间愈合:"这些傀儡以雾魇为动力源...普通攻击没用!"她的影刃突然转向,刺向清禾腕间的双鱼胎记。
"信任我!"暗影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。清禾看见自己的血珠滴在影刃上,刀刃竟泛起微光,那是与止戈剑相同的光之纹路。当双剑同时刺入触须关节,机械内部传出齿轮崩裂的脆响,黑雾从裂缝中涌出,却在接触到曼陀罗花香时化作光蝶。
"用共生之力切断能量链!"归墟突然喊道,他的护心镜投射出巨鲸骨骼的能量回路图,"祭坛是核心,触须只是导管!清禾,你们的藤蔓能顺着黑雾逆流而上!"话音未落,一只触须扫中他的肩膀,护心镜碎片飞溅中,清禾看见少年眼中倒映着自己惊恐的脸——那是她每次战斗时最害怕看见的表情。
曼陀罗藤蔓如活物般钻入触须缝隙。清禾与暗影同时感受到剧烈的刺痛,她们看见无数双生体的记忆碎片在黑雾中闪烁:被剥离暗影时的尖叫、作为镜像体执行任务时的麻木、甚至某个深夜对着月亮流泪的剪影。"这些能量...都是双生体的痛苦执念..."暗影的声音带着哽咽,清禾发现她们的手腕不知何时己交缠在一起,光与影的血液在藤蔓中形成螺旋纹路。
当藤蔓触及剥离机核心时,清禾瞳孔骤缩。那是一个由无数玻璃罐组成的回廊,每个罐中都漂浮着失去胎记的少年少女,他们的眉心插着银质探针,罐底堆积着与离离脱落的相同鳞片。"这是...影刃司的活体能源库..."暗影的指尖抚过最近的玻璃罐,罐中少女突然睁开眼睛,瞳孔里映出清禾后腰的旧疤——那是与她 identical 的伤痕。
"她们是...被剥离的光魂?"清禾的声音颤抖。少女的嘴唇开合,却只能发出黑雾流动的声音。暗影突然伸手击碎玻璃罐,黑雾中飞出一只光蝶,翅膀上印着"癸未年春,与影魄共赴雾魇"的字样。更多藤蔓涌入回廊,每击碎一个玻璃罐,就有光蝶冲向祭坛方向,罐底的鳞片则化作养分融入曼陀罗根系。
巨鲸的悲鸣震碎海面。清禾看见祭坛中央的黑雾凝聚成初代盟主的轮廓,他的双手被溯光之鳞碎片形成的锁链贯穿,鳞片裂痕中渗出的不是光,而是黑红色的雾状血液。"第三重枷锁...是贤妃的愧疚..."暗影清禾突然领悟,"她用自己的光之灵体锁住影魄,却让雾魇吸收她的悔恨不断壮大..."
灵体残像再次浮现,这次她的指尖指向清禾腰间的碎片:"星陨岛的...圣物共鸣阵...需要双生之血..."话音未落,最大的机械触须贯穿祭坛顶部,剥离机的齿轮虚影在天空中展开,无数锁链从天而降,缠住清禾与暗影的脚踝。
"清禾!"离离的鳞片崩裂声从远处传来。清禾看见人鱼少女被三根触须缠住,透明化的鱼尾正在消散,鳞片裂痕中渗出的不再是黑汁,而是她们第一次在冷宫相遇时的记忆碎片。李狗儿的玄武胎记正在被黑雾吞噬,归墟用身体护住他,护心镜齿轮卡在触须关节处,却随时可能被碾碎。
"解开枷锁的方法..."盟主影魄的声音在她们脑海中响起,"是让光与影同时触碰溯光之鳞...但代价是..."他的轮廓开始消散,化作无数锁链飞向剥离机。暗影清禾突然笑了,那是清禾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:"原来贤妃娘娘的遗憾,是没能和自己的暗影和解..."
当第一根锁链刺穿清禾右肩时,暗影清禾同时感受到了疼痛。她们对视一眼,同步举起手中的影刃与止戈剑,双剑交叉处,光与影的血液终于融合。曼陀罗藤蔓在剑尖开出双色花朵,花瓣飘落的轨迹形成贤妃曾在本源之树绘制的共生阵图。
"以双生之血,解三百年之困!"清禾的呐喊混着暗影的低吟,双剑刺入祭坛中央的溯光之鳞碎片。锁链发出不甘的尖啸,盟主影魄的轮廓再次浮现,这次他的手中握着贤妃的灵体残像。当光与影的血液渗入鳞片裂痕,整个雾核祭坛开始震颤,鲸骨缝隙中喷出的不再是黑雾,而是带着曼陀罗香的光暗细雨。
机械触须在细雨中崩解。清禾看见每个碎片里都映出镜像体的笑脸,他们的眉心浮现出新生的双鱼胎记。离离的鳞片重新焕发光彩,脱落的鳞片化作光蝶托起坠落的清禾,人鱼少女的眼泪滴在她伤口上,竟开出迷你曼陀罗花。
"成功了..."暗影清禾的声音轻如叹息。她们的身体开始融合,清禾后腰的旧疤与暗影眉角的痣同时发出微光,最终化作一枚旋转的阴阳鱼胎记。当最后一根锁链断裂时,巨鲸的骨骼化作尘埃,露出其下静静躺着的第三块溯光之鳞碎片,碎片上的纹路与清禾等人的胎记完全吻合。
雾魇海峡的浓雾如退潮般散去。清禾站在露出水面的鲸骨残骸上,看见远处的星陨岛升起金色光柱,那是圣物共鸣的征兆。曼陀罗盆栽不知何时己扎根在祭坛废墟,枯萎的花株上结出三颗果实,每颗果实里都躺着一片溯光之鳞。
"贤妃娘娘的灵体..."青鸢的盲杖感应到残留的波动,"她的遗憾终于消散了..."盲女耳坠里渗出微光,在空中勾勒出贤妃与盟主光暗双魂相拥的画面,他们的身体化作光暗细雨,洒在海峡两岸的断碑上。
李狗儿突然指着海面惊呼。无数透明的身影从海底升起,他们的胸口不再有黑洞,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的双鱼胎记。清禾认出其中有镜渊废墟的残魂,有图书馆手札里记载的双生体,甚至有玻璃罐中的少女——此刻她们手拉手化作光桥,连接起遗忘之岛与星陨岛。
归墟捡起护心镜碎片,发现齿轮纹路里竟嵌入了盟主影魄的黑雾残片:"这是...共生能源?"少年眼中泛起兴奋的光芒,"也许我们能改造剥离机,让它把暗影能量转化为光暗共生的动力!"
清禾抚摸着曼陀罗果实,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弱心跳。暗影清禾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:"下一站,星陨岛...那里有贤妃娘娘没说完的秘密。"她抬头望向星空,发现原本被雾魇遮蔽的星辰重新亮起,其中最亮的两颗组成双鱼形状,正指向星陨岛方向。
离离的鲛人歌声响起时,海面上浮现出无数光暗珊瑚。清禾将第三块鳞碎片收入袖口,忽然注意到碎片边缘刻着细小的文字:"当三鳞归一,月潮之眼将启"。她与暗影清禾对视,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意——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枷锁,她们都将以光暗共生之力,解开所有困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