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涩的海风卷着碎浪扑上潮音岛祭刀台时,珊瑚子正用鲛绡帕擦拭断裂的珊瑚刀。这柄传承七代的海族宝刀本该是晶莹的珊瑚白,此刻却爬满蛛网般的血色纹路,指尖触碰时,那些纹路竟像活物般顺着她的腕骨向上游窜。她猛地甩动手臂,碎刀划破掌心,鲜血滴在刀柄的潮汐纹路上,竟激起一阵类似刀鸣的尖啸。
"父亲..."珊瑚子盯着砂盘上的血字,三天前的场景如潮水般倒灌——父亲在铸刀炉前突然双目赤红,本该用来淬刀的海水在他掌心凝成利刃,划开咽喉前的刹那,他蘸着自己的血写下"沉水香"三字,尾笔拖出的血痕竟形似中原刃花。
"子小姐,中原的信鸽在礁岩上撞死了。"侍女阿樱跪递染着海藻气息的信笺,羊皮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磷粉,显然经过海底暗礁区的秘密航线。青鳞的字迹被盐水泡得发皱,"速携断刀"西字旁边画着加急的刃花符号,"另有鲛人泣珠秘术相授"。
珊瑚子将碎刀收入嵌着珍珠母贝的锦囊,发间的珍珠簪突然发出微光。这枚簪子是母亲临终前从锁骨下取出的,金属内芯刻着细小的中原铭文:"刃花半开时,故人踏浪来"。她抚摸着簪头的半朵刃花,忽然想起母亲总在月圆之夜对着大海哼中原民谣,歌词里反复出现"沉水香林""太行刀客"这些地名。
穿过蜿蜒的珊瑚巷道时,沿途的鲛人灯自动亮起。这些用深海荧光贝制成的灯具本该发出幽蓝光芒,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粉红,倒映在青石板上的光影形如扭曲的刀刃。珊瑚子路过母亲的旧铸刀坊,橱窗里的鲛人泪摆件集体裂成两半,裂痕方向竟与她的珊瑚刀断裂处分毫不差。
"子小姐当心!"阿樱突然拽住她的手腕。前方巷道的珊瑚墙轰然倒塌,无数血色珊瑚枝破土而出,枝桠顶端凝结着类似刀镡的尖刺。珊瑚子本能地甩出碎刀,刃口劈中珊瑚枝的瞬间,竟响起金属交鸣之声,碎刀上的血色纹路突然暴涨,在她手背烙下新月形的灼痕。
洛阳沉水香林的铸刀炉比潮音岛的海王鼎小了三圈,却在炉底刻着复杂的太行符印。青鳞赤裸上身,露出心口与左肋的刃花胎记,那些纹路随着他挥锤的动作明灭不定。当珊瑚刀碎片坠入熔炉时,炉中腾起的不是青色岩浆,而是带着咸腥味的紫色火焰——那是刃蛊与海族血脉冲突的征兆。
"退开!"离离甩出袖中的沉水香藤,藤条在半空绽开屏障,将飞溅的火星挡在三尺之外。珊瑚子这才注意到离离的银镯比传闻中多出三道环纹,每道环纹上都嵌着不同颜色的刃花宝石,"这是三脉共鸣镯,能调和不同属性的刃蛊。"离离解释时,镯铃轻响,炉中的紫火竟慢慢转为淡金色。
李狗儿闭着左眼凑近炉口,右眼的窥天瞳泛起金光:"珊瑚刀的刀魂里有十二重杀念,每重都带着不同海域的血腥味。"他翻开随身携带的《玄甲海族通谱》,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半片鲛人鳞片,鳞片边缘刻着己失传的海族古篆,"三百年前玄甲坊与鲛人订盟时,曾用止戈剑芯镇压过海妖刃蛊,难道..."
青鳞突然按住他的肩膀:"看炉底!"珊瑚刀碎片在金焰中熔成液态,却始终无法与太行炉的青铜基底融合。离离将银镯中的沉水香露滴入炉中,金色火焰瞬间化作透明水雾,水雾中浮现出初代铸刀师与鲛人女王的虚影——前者持止戈剑,后者捧月光石,二者中间悬浮着一枚血色刃蛊核心。
"以血为引,以香为锁..."珊瑚子喃喃念出珍珠簪里密卷的内容,突然福至心灵,咬破指尖按在炉壁的狼首纹章上。青鳞的刃花胎记同时发烫,他果断割破掌心,两种血液在炉中激起冲天光柱,光柱中浮现出用鲛人与刀客文字共书的《止浪盟约》残篇。
"原来母亲是玄甲坊安插在海族的暗桩。"青鳞望着残篇中"玄铁同辉,海晏河清"的字样,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的刃花胎记能在海底发光,"珊瑚刀的血色诅咒,是影刃司用海妖刃蛊核心下的套!"
东海祭刀大典当日,潮音岛的十二座灯塔全部燃起沉水香。珊瑚子身着改良后的玄海战裙,裙摆用太行刃花锦与鲛人绡纱混织,腰间悬着重组的珊瑚刃——刀柄缠着青鳞亲手编的沉水香藤绳,刀刃上的血色纹路己转化为粉白相间的珊瑚枝,枝桠间点缀着离离赠送的刃花露珠。
祭刀台高十二丈,由整块巨型珊瑚礁雕刻而成,台面中央嵌着首径五丈的月光石。当珊瑚子踏上台阶时,海底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,远处海平面浮现出巨大的阴影,形如传说中被封印的海妖"吞舟"。她强压下战栗,按照李狗儿教的中原礼法,将珊瑚刃举过头顶,刃花露珠恰好滴在月光石中心。
异变陡生!月光石迸发出刺目红光,珊瑚刃上的粉白纹路瞬间转红,刀刃自动延长三尺,变成狰狞的血色妖刀。海底传来万鬼哭嚎般的刀鸣,十二座灯塔同时熄灭,唯有祭刀台被血色光柱笼罩。珊瑚子感觉有无数双冰冷的手从海底伸出,拽着她的脚踝往深海拖去。
"停下!"破风之声从云层传来,戴斗笠的刀客如陨石般坠落在祭刀台上,九环刀出鞘带起的气浪震碎半座珊瑚灯塔。青鳞看清来人腰间的太行红绳,瞳孔骤缩:"赤刃师兄?你不是在..."
"三年前影刃司用‘血刃蛊’篡改我的记忆!"赤刃甩落斗笠,左脸珊瑚枝状的伤疤下,隐约可见被蛊毒侵蚀的青色血管,"师父临终前说,海妖刃蛊的核心就藏在潮音岛的初代祭刀台下,你们快毁掉月光石!"
珊瑚子的珍珠簪突然断裂,露出藏在簪头的微型刃花密卷。展开的绢帛上,初代铸刀师与鲛人女王共持的止戈剑突然发出金光,剑身上的"以血为引,以香为锁"八字流转着三色光芒。离离的声音从千里外的沉水香林传来,通过银镯的灵力共鸣清晰入耳:"用你的血激活刃花,再用沉水香雾封锁蛊毒!"
珊瑚子咬破舌尖,将血珠喷在珊瑚刃上。奇迹般地,刀刃上的血色纹路竟逆生长为晶莹的珊瑚,她趁机将整枚银镯的沉水香露泼向月光石。白色雾气中,海底的阴影发出不甘的怒吼,祭刀台剧烈震颤,露出台面下尘封三百年的海妖刃蛊核心——那是颗包裹在巨型珊瑚中的血色心脏,每跳动一次就掀起十丈巨浪。
赤刃挥刀劈向核心,九环刀却被无形屏障弹开:"需要三脉之力共鸣!"他扔出太行红绳缠住珊瑚子的手腕,青鳞的灵力通过红绳传来,离离的沉水香雾也通过银镯灌注进珊瑚刃。当三种力量在刀刃上汇聚时,珊瑚刃竟自动拼合出止戈剑的虚影,虚影斩落的刹那,海妖核心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。
血色退去的瞬间,潮音岛的灯塔重新亮起,只不过这次发出的是温暖的琥珀色光芒。珊瑚子望着手中重新变成纯白的珊瑚刀,刀身上隐约浮现出母亲的脸—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、充满欣慰的笑容。赤刃捡起断裂的珍珠簪,簪头的半朵刃花突然绽开,露出藏在里面的最后一句密语:"玄海同辉日,止戈重光时。"
庆典结束后,珊瑚子在母亲的铸刀坊地窖里发现了隐藏的密室。密室西壁镶嵌着数百颗鲛人泪,照亮了中央的石棺——棺中躺着的竟是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,只不过对方穿着玄甲坊的旧式战服,心口插着半柄珊瑚刀。
"她是我的孪生姐姐?"珊瑚子颤抖着揭开石棺旁的手记,母亲的字迹里浸着血泪,"三十年前,影刃司为复活海妖,设计让我怀上双生女,姐姐被抱回玄甲坊做暗桩,妹妹留在海族做血引...珊瑚刀的血色诅咒,是为了防止海妖核心认出血脉宿主。"
石棺底部刻着与青铜柱相同的狼首徽记,当珊瑚子将青鳞送的刃花吊坠放在徽记上时,地面浮现出海族舆图。图上用荧光标出十二处海妖刃蛊的碎片位置,其中一处竟位于洛阳沉水香林的青铜柱下——这与孤刃在冷宫发现的影卫残卷记载吻合。
与此同时,洛阳的孤刃正在破解青铜柱新出现的纹路。当他将珊瑚子寄来的鲛人鳞片嵌入柱身时,柱顶突然投射出东海祭刀台的画面:赤刃独自坐在废墟上,摘下面具露出后颈的影刃司刺青,他对着虚空低语:"计划成功,三脉传人己中圈套,海妖核心碎片即将集齐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