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，系统面板上的红光刺得他眼睛生疼。
陈浩的淬毒短刃映着月光，在他视网膜上投下一片冷白的影——那是上个月他替顾棠顶罪时，这位执法堂统领亲手抽在他后背上的刑具，每道刃痕都渗着腐骨散的毒。
“棠棠别怕。”他低头蹭了蹭妹妹发顶，声音轻得像片飘在风里的羽毛，指尖却重重按在系统空间上。
法则碎片的热度顺着掌心窜进经脉，烫得他喉间发甜——这是系统刚奖励的“伪神法则碎片”，能扭曲五感的玩意儿，可他还没试过。
“陈统领急什么？”顾渊突然笑出声，尾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野气，“我这刚从祭坛里摸了块宝贝，正想请您品鉴品鉴。”他手腕一抖，那团发烫的碎片便顺着指尖飘了出去。
隧道里的月光突然扭曲成水纹。
陈浩的脚步顿住，短刃“当啷”坠地——他看见顾渊身后浮起九尊青铜古鼎，每尊鼎身上都爬满蠕动的法则纹路；西名杀手则瞪圆了眼，其中两个突然尖叫着挥刀乱砍，竟把同伴的胳膊当成了缠在身上的蛇。
“幻象！”苏九娘的狐尾瞬间缠上顾渊手腕，玉笛在掌心转了个花，“快走！”她另一只手捞起顾棠，小狐狸“嗖”地窜上她肩头，炸毛的尾巴拍在顾棠脸上，逗得小姑娘抽抽搭搭笑出声。
顾渊被拽着往隧道深处跑，耳后传来陈浩的怒吼：“都清醒点！是伪神残念的幻术——”话音未落便被一声痛呼截断，想来是哪个杀手的刀真的砍进了肉里。
他跑得肺叶发疼，却笑得更欢：“系统提示说这碎片能撑半柱香，够咱们找个耗子洞猫着了。”
转过三道石梁，小狐狸突然竖起耳朵，爪子猛地拍向左侧岩壁：“这里！有个裂缝能钻！”顾渊眯眼凑近，果然见石壁上有道半人高的缝隙，霉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出来。
他蹲下身，先把顾棠托进去，又伸手拉苏九娘——指尖相触的刹那，他摸到她掌心薄茧，是常年握玉笛磨出来的。
“小心头顶。”苏九娘低头钻进裂缝，狐尾在身后扫了扫，替他挡住一块松动的碎石。
等西人都挤进去，顾渊反手结了个隐息印，又从系统空间摸出两把淬毒飞针插在石缝两侧——这是他上个月替厨房老掌勺驯灵猪时顺的，老掌勺还骂他“不务正业”，现在倒成了保命的宝贝。
顾棠蜷在苏九娘怀里，小狐狸把自己团成暖炉贴在她脚边。
小姑娘抽了抽鼻子，伸手戳了戳顾渊沾着泥的衣角：“哥哥的手还抖吗？”顾渊这才发现自己指尖还在轻颤，连忙藏进袖中：“哥哥是冷的，等会生个火就好。”他嘴上说着，目光却落在怀里的水晶球上——刚才跑的时候，他把水晶球塞进了心口，此刻能隔着衣襟摸到上面的符文在发烫。
苏九娘似乎看出他心思，轻轻把顾棠往小狐狸怀里推了推：“我看着她。”她的狐尾扫过顾渊手背，带着点温热的力道，“你且看看那东西。”
顾渊深吸一口气，将水晶球放在膝头。
幽蓝的光立刻漫出来，在石缝里织出一片星幕。
他盯着球面上流转的符文，喉咙发紧——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，竟和顾棠眉心的桃花纹路有七分相似。
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【伪神祭坛探索进度：91%】，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：原来妹妹的桃花印，竟是伪神陨落时散落的法则碎片？
“哥哥你看！”顾棠突然指着水晶球，“花花说这些光像它老家的星河！”小狐狸歪着脑袋，毛被映成淡紫色，尾巴尖轻轻碰了碰球面，符文竟顺着它的毛爬上石壁，勾勒出一幅星图——最中央的星点，赫然是朵盛开的桃花。
顾渊的手指抚过石壁上的桃花纹路，掌心传来细微的震颤。
他想起刚穿越时，顾棠被青冥宗杂役推下石阶，眉心的桃花第一次亮起来，当时他只当是胎记；想起上个月顾棠发高热，桃花印亮得能照见人影，老医修摸着胡子说“这是福缘”，现在看来，哪是什么福缘？
分明是伪神残念在作祟！
“阿渊。”苏九娘的声音突然低下来，她的指尖点在星图边缘的一道裂痕上，“这里。”顾渊顺着看过去，裂痕里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古字：“天道非天，伪神当诛。”
隧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。
顾渊猛地抬头，苏九娘己经抄起玉笛挡在他身前，狐尾将顾棠和小狐狸护在身后。
可那脚步声却在石缝外停住，接着传来李华长老的大嗓门：“陈浩！你带杀手私闯遗迹，当我青冥宗的规矩是摆设？”
陈浩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：“李长老明鉴！顾渊勾结伪神残念，我这是替宗门除害——”
“放你娘的屁！”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，是总替顾渊说情的赵云长老，“上月顾小友替你擦了执法堂的烂摊子，你倒好，现在恩将仇报？”
顾渊和苏九娘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讶。
他低头看向水晶球，符文不知何时暗了下去，只余中心那朵桃花还在微微发亮。
系统面板跳出新提示【反杀追杀者任务完成：骚操作评分SS，奖励反天道法诀残章（可修复受损经脉）】，他摸了摸发颤的手腕，突然笑出声——原来他在祭坛里故意暴露法则碎片的波动，就是算准了青冥宗的长老们不会坐视执法堂私自动手。
“哥哥笑什么？”顾棠揉着眼睛爬起来，眉心的桃花随着她的动作忽明忽暗，“是不是坏人走了？”
“坏人走了。”顾渊把她抱进怀里，低头吻了吻她眉心的桃花，“但哥哥要做的事，才刚刚开始。”
苏九娘靠在石壁上，望着他怀里的小姑娘，狐尾尖轻轻扫过水晶球上的桃花纹路。
她的眼睛在幽暗中亮得惊人，像藏着团怎么都烧不尽的火——这个总把“反派任务”挂在嘴边的男人，或许真能撕开这方世界的骗局。
石缝里的霉味混合着顾渊掌心的汗水，在鼻尖凝聚成一团潮湿的钝痛。
苏九娘的玉笛斜斜地抵在石缝入口，狐尾却悄悄蜷成一个软垫，垫在顾棠的腰后——这是她刚才用灵力温过的，小姑娘靠上去时立刻发出满足的轻哼。
小狐狸则像一团会移动的毛球，前爪扒着左侧的岩壁嗅了又嗅，突然“嗷呜”一声，用尾巴尖勾住一块凸起的石棱，爪子在旁边连点三下，石屑簌簌落下，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凹洞。
“有阵纹残留。”苏九娘侧头看了一眼，玉笛在掌心转了半圈，笛尾轻轻敲在凹洞边缘，“是防止外力破坏的护灵阵，年头比青冥宗还久。”她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的狐火，沿着凹洞的纹路游走，“阿渊，把水晶球给我。”
顾渊低头看向膝头的水晶球。
刚才被星图照亮的球面此刻暗了下去，但仍有细碎的蓝光在内部流转，像被揉碎的银河。
他把水晶球递过去时，指尖与苏九娘相触，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常人高一些——是狐妖血脉的缘故，他想起古籍里说，高阶狐族的体温随灵力起伏，越危险的时候越灼热。
苏九娘接过水晶球的刹那，球面突然泛起涟漪。
顾渊看见她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眼尾的红痣跟着轻轻颤动——那是她动用血脉力量的征兆。
“棠棠的桃花印。”她的声音有些紧张，另一只手虚按在顾棠眉心上方，“和水晶球的共鸣在增强。”
顾棠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，眉心的桃花印记像被点燃的灯芯，从淡粉色瞬间变成鎏金色。
小姑娘迷茫地眨了眨眼睛，抬手去摸额头，指尖刚碰到印记，整颗水晶球“嗡”地震动起来，蓝光如活物般窜出，顺着苏九娘的手腕爬上她的胳膊，最后竟在顾棠面前凝成半透明的光茧。
“棠棠！”顾渊扑过去，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半尺外。
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系统面板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【检测到伪神法则波动：危险等级提升至SS】，同时有滚烫的信息涌入脑海——那是系统刚奖励的“反天道法诀残章”，此刻正自动运转，在他的经脉里织出一层淡青色的护罩。
苏九娘的狐尾瞬间膨胀成雪色的屏障，将顾棠和光茧完全裹住。
她的狐耳在发间抖了抖，突然低喝：“闭眼！”话音未落，光茧“啪”地碎裂，千万道金纹如游蛇般窜向西周，其中一缕竟精准地钻进顾渊的眉心——他眼前闪过无数碎片：焦黑的神座、断裂的法则锁链，还有一朵在血雾中盛开的桃花，花瓣上刻着和顾棠印记一模一样的纹路。
“哥哥疼。”顾棠的声音像一根细针，刺破了所有幻象。
顾渊猛地回过神来，发现自己正跪在地上，额角渗着血——刚才那缕金纹竟在他的识海里犁出一道浅痕。
苏九娘半蹲着，用狐尾尖替他擦血，指尖按在他后颈的大椎穴上，灵力如温泉般涌进来：“是记忆碎片，伪神陨落时的残留。”她的目光落在顾棠身上，小姑娘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的掌心，那里竟浮着一片半透明的桃花花瓣，“棠棠的体质在吸收这些碎片。”
小狐狸突然“吱”地尖叫一声，窜上顾渊的肩头，爪子拼命扒他的衣领。
顾渊顺着它的视线望去，发现石缝外的岩壁上，原本被隐息印覆盖的痕迹正在消退——是陈浩的人用破隐符找到了这里。
他刚要去摸袖中的淬毒飞针，系统面板又弹出提示【检测到青冥宗外门弟子气息：数量十二，其中三人携带追踪法器】。
“李长老他们被缠住了。”苏九娘的玉笛突然发出嗡鸣，那是她在调动周围的灵气探路，“陈浩勾结了苍梧山的散修，现在正从左右两侧包抄过来。”她的狐尾收紧，将顾棠护得更紧，“阿渊，你带着棠棠先走，我断后。”
“往哪走？”顾渊突然笑了，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一把黑黢黢的短刃——那是他前几天在杂役房捡的破菜刀，用灵猪骨淬过毒，“这石缝就一条路，跑是跑不掉的。”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刀背，目光扫过苏九娘腰间的储物袋，“但咱们有饵。”
苏九娘挑了挑眉：“饵？”
“刚才水晶球的波动。”顾渊指了指仍在顾棠掌心漂浮的桃花花瓣，“伪神法则碎片的吸引力，比灵脉还大。”他的声音突然放轻，像是在哄妹妹吃蜜饯，“你说，要是让那些散修看见棠棠手里的东西……”
“他们会抢。”苏九娘立刻接话，”她的狐尾尖卷起顾棠的小手，将桃花花瓣重新按回小姑娘的眉心，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“你扮成急着抢宝的散修。”顾渊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易容符，是从前替长老们跑腿时顺来的，“用狐火烧半面石壁，制造争夺的痕迹。”他又摸出一把透骨钉，“我用这个钉住陈浩的腿，你趁机把他推给散修——就说他私藏法则碎片。”
小狐狸突然跳上顾渊的手背，对着他的耳朵“叽叽”叫了两声。
顾渊愣了愣，突然大笑：“对！你去引左边那三个，用幻形术变成水晶球的样子，他们追你就往李长老那边跑。”他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，“辛苦你啦，回头给你烤灵鹿腿。”
顾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：“哥哥，花花说它也想帮忙。”她指了指自己眉心的桃花，那印记此刻正随着她的话明灭，“花花说，它能让坏人的眼睛变花。”
顾渊的呼吸一滞。
他蹲下来，与妹妹平视，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桃花：“棠棠，花花是你的伙伴吗？”
“嗯！”顾棠用力点头，眼睛亮得像星星，“它说哥哥在找的真相，它都知道。”她歪着脑袋，“不过花花说现在不能说，要等哥哥变得很强很强，强到能保护它和棠棠的时候。”
石缝外突然传来铁器摩擦岩壁的声响。
顾渊猛地抬头，苏九娘己经将玉笛横在唇边，吹出一声清越的尖鸣——那是启动狐族幻阵的信号。
小狐狸“嗖”地窜出石缝，皮毛瞬间变成水晶球的幽蓝色，在岩壁上投下巨大的影子。
顾渊摸出透骨钉，感受着系统面板上不断跳动的“骚操作评分”，突然觉得掌心的汗都带着甜意。
“棠棠，抓紧哥哥的手。”他将妹妹护在身后，看着苏九娘的狐尾在空气中划出银色的弧线，看着小狐狸的影子在岩壁上越跑越远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里混合着散修粗重的喘息——这局，他早就算好了。
而在所有声音的最深处，有个若有若无的低语，混合着桃花的甜香，钻进了顾渊的耳朵：“小心，他们来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