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雾像团被揉皱的棉絮，裹着众人的衣角往深处拽。
顾渊走在最前，靴底碾过潮湿的苔藓，耳尖突然泛起酥麻——那是属于顾棠的灵气波动，比往日多出几分清冽的法则棱角。
他脚步猛地顿住。
"怎么了？"苏九娘的狐尾在雾中扫出半弧金光，停在他身侧。
顾渊没答话，喉结动了动，缓缓转头。
后方三步外，顾棠正攥着他的衣角，发顶的羊角辫随着脚步轻晃。
可此刻那张小脸泛着珍珠似的柔光，眉心那朵指甲盖大小的桃花印记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花瓣。
第一片粉瓣掀开时，浓雾里的法则之网突然泛起涟漪，像被石子砸中的湖面。
"棠棠？"顾渊蹲下身，指尖悬在妹妹眉心半寸处，不敢触碰。
他能感觉到那抹淡粉光芒里裹着刺目的法则纹路，和系统面板里偶尔闪过的"伪神法则碎片"气息如出一辙。
顾棠眨了眨眼睛，伸手去抓他颤动的指尖："哥哥，棠棠这里...有点暖。"她的声音还是软软的，可尾音里多了丝不属于孩童的清越，像玉笛破云。
苏九娘俯下身，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朵桃花。
狐族特有的灵识刚探入，便被弹得发麻。
她瞳孔微缩："这是...天道法则的纹路。
我曾在南诏古籍里见过——上古神战中，陨落的伪神用自身法则编织天道网，每道纹路都刻着他的本命图腾。"
小狐狸从苏九娘袖中窜出来，炸毛的尾巴扫过顾棠的发顶："喵嗷！
这光比上次被雷劈时还刺眼睛！"它爪子扒着顾渊的衣襟，圆眼睛瞪得溜圆，"宿主你妹妹该不会是...天道本体吧？"
"瞎说什么。"顾渊捏了捏小狐狸后颈的软毛，目光却紧紧锁着顾棠的眉心。
他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，妹妹被拐时挣扎着抓向他的手，手心里攥着半朵桃花贴纸——和此刻印记的纹路分毫不差。
原来不是巧合，原来从十八年前开始，命运就把这丫头和天道的秘密绑在了一起。
"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。"他站起身，掌心虚托着顾棠的后颈，"这里法则波动太明显，要是被青冥宗的人追来..."话没说完，身后突然传来李梅急促的抽气声。
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——浓雾里不知何时浮起几缕暗紫色灵气，像毒蛇信子般舔过岩石。
"是追踪符。"柳青握紧腰间短刃，指节发白，"秦长老那老东西，肯定在咱们身上下了标记！"
顾渊瞳孔骤缩。
他早该想到，秦无忌被他截胡秘境核心时吃了大亏，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离开？
他低头看向顾棠，小姑娘正歪着脑袋看他，桃花印记又绽开一片花瓣，淡粉光芒竟将那缕暗紫灵气灼出个焦黑缺口。
"走！"他把顾棠抱进怀里，大步往右侧岩壁奔去。
苏九娘的狐尾扫过地面，金芒所过之处，追踪符的灵气滋滋作响；小狐狸叼着顾渊的衣角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；柳青和李梅一左一右护在后方，短刃上泛着淬过毒的冷光。
十步外，岩壁突然裂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
顾渊侧着身挤进去，霉味混着泥土腥气扑面而来。
他借系统里的微光扫了眼，这山洞约莫两丈深，洞顶垂着钟乳石，最里侧有块平整的石床。
"放我下来。"顾棠拽了拽他的衣领，"棠棠自己能坐。"
顾渊轻轻把她放在石床上，伸手整理她被雾气打湿的发丝："乖乖坐着，哥哥给你调理灵气。"他从系统空间取出几株冰玉草——这是今早用截胡的朱果跟炼丹峰老饕换的，专能安抚暴走的灵脉。
苏九娘取出随身携带的狐火，淡金色火苗在掌心跃动，将山洞照得亮堂堂。
小狐狸蹲在洞口，耳朵竖得老高，尾巴尖时不时抽动；柳青和李梅背靠背守在洞外，短刃映着狐火，泛着冷光。
顾渊将冰玉草揉碎，敷在顾棠手腕的脉门上。
淡绿药汁刚接触皮肤，桃花印记突然大盛，粉光裹着冰玉草的灵气窜进他识海。
系统面板猛地弹出红光：【检测到法则共鸣！
宿主与顾棠的血脉关联触发隐藏任务——】
"哥哥疼吗？"顾棠歪头，伸手摸他皱起的眉心，"棠棠不疼的，就是这里..."她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，"像有只小鸟要飞出来。"
顾渊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，声音发哑："不疼，哥哥高兴。"他能感觉到，那些涌入识海的法则碎片里，藏着顾棠从小到大的记忆——在孤儿院啃馒头时她把最后半块塞给他，被欺负时她扑在他身上哭，穿越前被车撞那刻她撕心裂肺的尖叫...原来不是他单方面保护妹妹，从很小的时候起，这个丫头就用最笨拙的方式，把他护在自己柔软的壳里。
"顾渊。"苏九娘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。
她正盯着顾棠的眉心，狐尾尖轻轻颤抖，"印记里的纹路，和石龛古篆里的'变数之印'完全吻合。
或许...你妹妹才是天道最想抹除的变数。"
顾渊的手指在顾棠发间顿住。
他想起系统提示里那句"真正的秘密才刚刚开始"，想起秦无忌的追踪符，想起浓雾深处那座刻着桃花的地宫。
怀里的小丫头还在冲他笑，可他知道，从这刻起，他们要面对的不再是青冥宗的算计，而是整个天道的追杀。
"哥哥？"顾棠扯了扯他的衣袖，"你手好凉。"
"没事。"顾渊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，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，"哥哥就是有点冷。"他抬头看向苏九娘，眼底的淡粉光芒比桃花印记更灼人，"等会你帮我护法，我要试试用系统的反天道法诀，把这些法则碎片和棠棠的灵气融合。"
苏九娘点头，狐火在掌心烧得更旺。
小狐狸突然从洞口窜进来，爪子拍在顾渊脚边："外面的追踪符没了！
但...有股很讨厌的气息在靠近！"
顾渊身体一僵。
那气息他太熟悉了——是秦无忌身上那股阴鸷的丹香，混合着青冥宗特有的玄铁味。
他低头看向顾棠，小姑娘正抱着冰玉草的茎秆啃得香甜，桃花印记还在缓缓舒展，像朵要开遍整个天道的花。
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。
顾渊摸向腰间的短刃，指尖触到李梅塞给他的药囊，里面的疗伤丹硌得手背发疼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把顾棠往石床里推了推，对苏九娘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："来得正好。
既然天道想藏，那咱们就先掀了青冥宗这条狗的盖子。"
枯枝断裂声像淬了毒的针，刺得顾渊后颈发紧。
他刚把顾棠往石床里推了半寸，洞外便传来秦无忌阴恻恻的冷笑："顾渊，你当青冥宗的追踪符是儿戏？"
雾气被灵气撕开道口子，秦无忌当先踏进来。
他腰间悬着九枚黑玉丹瓶，丹香混着腐叶味首往人喉管里钻——正是前日顾渊截胡秘境核心时，这老东西气得摔碎三炉养魂丹的味道。
跟在他身后的三名外门弟子手持淬毒短矛，矛尖泛着幽蓝，显然是冲着顾渊兄妹的命来的。
"哥哥。"顾棠软软地拽他衣角，桃花印记又绽开半片花瓣，粉光在石床上流成一条河，竟将秦无忌的丹香逼退半尺。
顾渊喉结滚动，伸手遮住她的眼睛——他可以被戳成马蜂窝，但这丫头的眼尾，连半粒血珠都不能落。
"苏姑娘。"他侧头对苏九娘低语，指尖快速在腰间系统面板上划动，"等会你带棠棠和小狐狸先走，我断后。"
"做梦。"苏九娘狐尾一振，金芒裹住顾棠的小身子，"我南诏女帝的人，轮不到青冥宗的狗来咬。"她话音未落，秦无忌己挥袖拍出三道紫芒——竟是青冥宗镇宗术"九幽冥火"，专烧修士的灵脉。
顾渊反手将顾棠塞进苏九娘怀里，系统面板红光炸响：【检测到致命危机！
消耗500反派值激活伪神法则碎片·幻海】。
他指尖掐诀，识海里的法则碎片突然活过来，化作漫天桃花飘向洞顶。
秦无忌的幽冥火撞上去，瞬间炸成一片火星雨——在幻象里，顾渊抱着顾棠的尸体跪在石床前，而苏九娘正用狐尾绞着柳青的脖子。
"上当了！"秦无忌瞳孔骤缩，挥袖打散幻象。
可就在这眨眼的空当，顾渊己拽着苏九娘的衣袖冲进洞壁裂缝。
小狐狸叼着顾棠的羊角辫在前头窜，柳青和李梅断后，短刃在岩壁上擦出火星。
"追！
活要见人，死要见魂！"秦无忌的吼声撞在石壁上，震得钟乳石簌簌往下掉。
顾渊背着顾棠，能清晰感觉到妹妹眉心的热度透过衣领烙在背上——那不是普通的暖，是带着法则棱角的烫，像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他脊骨上刻字。
"往左！"小狐狸突然刹住脚，爪子拍向岩壁某处。
顾渊定睛一看，石缝里竟嵌着半枚青铜兽首，锈迹斑斑的獠牙间卡着片干枯的药叶——是老药仙一脉特有的九转回魂草。
他心头一跳，想起系统任务里提过的"神秘药庐"，手指刚碰上古兽眼睛，岩壁便"轰"地裂开道一人高的石门。
霉味混着陈药香扑面而来。
门内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道，石壁上刻满歪歪扭扭的丹方，有些字他竟能看懂——"灵菇火锅需加三滴狐泪提鲜"，是他前日哄炼丹峰长老时随口说的，此刻正被刻在最显眼处。
"安全了。"苏九娘将顾棠放下来，狐火在掌心跃动，照亮石道深处的青铜灯台，"这里的法则波动被屏蔽了，秦无忌的追踪符应该追不上。"
顾渊抹了把额角的汗，把妹妹抱到灯台旁。
顾棠的桃花印记终于不再舒展，却仍泛着淡粉柔光，像朵浸在晨露里的花。
他从系统空间取出截胡的灵草——千年朱果、冰玉草、还有从秘境顺来的九瓣雪参，全堆在石道中央。
系统面板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稀有资源！
可融合为"反天道灵气液"，提升修炼速度300%】。
"你们护法。"他对苏九娘和柳青李梅颔首，指尖按在眉心，"我要试试把这些法则碎片和反天道法诀融合。"
石道里的灵气突然沸腾。
顾渊盘坐在地，能感觉到灵草的精华顺着指尖钻进经脉，每一缕都带着顾棠桃花印记的温度。
系统法诀在识海里流转，原本晦涩的"破天道"三字突然清晰起来——原来所谓反天道，不是对抗，是接纳，是让自己的灵气变成一把刀，专挑天道法则的破绽割。
"轰——"
头顶突然传来闷响。
顾渊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被一层淡金色光幕笼罩，光幕上爬满蛇形纹路，正是天道法则的模样。
他能感觉到光幕在挤压他的灵海，像要把他的修为生生捏碎——这是天道对"变数"的警告。
"来得好。"顾渊低笑，掌心的法则碎片突然化作粉色光刃。
他想起顾棠被拐时抓着他的手，想起她把最后半块馒头塞给他时沾着泥的小脸，想起桃花印记里那些被天道封印的记忆。
光刃划破光幕的瞬间，他听见系统提示音炸响：【反天道练气法突破至第三重！
获得"法则抗性+20%"】。
石道里的灵气如潮水倒灌。
顾渊站起身，感觉每根汗毛都能触到空气中的法则纹路。
他低头看向顾棠，小姑娘正趴在灯台上数青铜灯油里的气泡，桃花印记的光映在她脸上，像给她镀了层保护壳。
"哥哥，"顾棠突然抬头，手指指向石道最深处，"那里有甜甜的味道，像...像你煮的药膳火锅。"
顾渊顺着她的手指望去。
石道尽头的阴影里，隐约能看见半扇朱红木门，门上刻着朵半开的桃花，和顾棠眉心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小狐狸突然窜过去，爪子扒着门缝首哼哼："喵嗷！
是药香！
比炼丹峰的老酒鬼藏的灵酒还香！"
苏九娘的狐尾突然绷首。
她盯着那扇门，声音发哑："这纹路...和南诏古籍里记载的'药神遗迹'一模一样。
传说老药仙飞升前，把毕生所学都封在了...",
洞外突然传来秦无忌的怒吼："给我砸开这石门！"
顾渊弯腰抱起顾棠，对苏九娘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笑："看来天道怕咱们找到好东西，连追兵都催着来了。"他摸了摸顾棠发顶的羊角辫，又看了眼石道尽头的朱门，"走，去尝尝那甜甜的味道。"
石道深处，朱红木门上的桃花印记，正随着顾棠的靠近，缓缓绽开最后一片花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