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睁开眼时，暗金色法纹正顺着眼底脉络缓缓消退，像被潮水卷走的星子。
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经脉里逆气奔涌的声音，像是千军万马踏过干涸的河床——这是筑基中期的力量，更是啃噬天道压制的利齿。
"阿渊。"苏九娘的手还覆在他手背，指尖因刚才的触碰残留着温热。
她另一只手己握住地上的短刃，狐耳在发间微微抖动，"赵元的追魂铃我认得，最多半柱香就会搜到这片山坳。"
顾渊低头，草绳上最后一个绳结崩开的痕迹还在，那是顾棠用灵丝编的护身符。
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空荡的位置，喉咙发紧——妹妹总说草绳比玉牌结实，现在倒真成了破局的引子。"走。"他反手握住苏九娘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透过她袖口的银线绣纹传过去，"往西南，我记得归墟地图标过一处上古药庐遗迹。"
小狐狸早叼着他的麻鞋窜到洞后，蓬松的尾巴尖扫过潮湿的岩壁，在青苔上划出一道水痕。
见两人起身，它急得用爪子扒拉洞壁，喉咙里发出"呜呜"的催促声，圆眼睛里映着顾渊腰间系统空间泛起的微光——那是归墟地图在发烫。
密林中腐叶的湿气裹着松脂香灌进鼻腔，顾渊背着苏九娘趟过齐膝的野荆棘。
他能感觉到她的短刃抵在自己后心，不是威胁，是警戒——这是昨夜她教他的"背人御敌式"，说是狐族猎手带幼崽时的保命招。"左前方十丈有棵断尾松。"苏九娘突然贴在他耳边低语，呼吸扫过他耳垂，"符阵标记，是青冥宗外门的追踪术。"
顾渊脚步微顿，逆气顺着指尖窜出，在断尾松的树洞里勾出半片沾着朱砂的黄符。
符纸在他掌心燃起幽蓝火焰，灰烬飘向空中时突然凝成一只纸鹤，扑棱两下便消散了。"赵元那老匹夫。"他低笑一声，声音里裹着淬过毒的甜，"怕不是把整个正道盟的追魂犬都放出来了。"
小狐狸突然在前方树顶炸毛，蓬松的尾巴胀成毛球，"吱"地尖叫一声，爪子拍向地面。
顾渊顺着它的视线望去，不远处的山壁上爬满青藤，却有一块巴掌大的石面干干净净——那是被人为抹去的符文。
他将苏九娘轻轻放下，逆气裹着指尖在青藤间一划，深绿汁液溅开的瞬间，石墙上浮现出青铜色纹路，和归墟地图里的青铜门如出一辙。
"是药庐的护阵。"苏九娘的瞳孔微微收缩，狐族血脉在她眉心泛起淡粉光泽，"我小时候听奶娘说过，上古医仙常把药庐藏在凶地，用'生死同脉'的符阵护着——生门在死门里，死门在生门中。"她指尖点在最下方的符文上，"这里，是狐族圣纹的变体，应该是启动键。"
顾渊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伪神法则碎片共鸣，骚操作评分+20，触发双倍解析！】他低头看向苏九娘泛红的指尖——她刚才为了确认符文，竟用指甲划破了掌心，血珠正滴在青铜纹路上。"傻不傻？"他掏出帕子裹住她的手，帕子是顾棠绣的并蒂莲，针脚歪歪扭扭，"系统说这符阵认生机，你的血比我管用。"
话音未落，石墙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青藤像被无形的手扯开，露出半人高的石门，门内飘出清甜的药香，混着千年茯苓的陈香，首往人肺腑里钻。
小狐狸"嗖"地窜进去，又"啪嗒"摔了个跟头——地面铺着整块的温玉，映得它的爪垫粉嘟嘟的。
顾渊拉着苏九娘跨进门，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：石室内层层叠叠的玉架上，千年朱果泛着蜜光，冰魄花裹着霜雾，最里侧的青铜鼎旁，三株九叶灵芝正随着气流轻轻摇晃，每片叶子上都凝着露珠大小的灵气团。"系统！"他在心里低唤，面板立刻弹出兑换界面，"给我拿十套玉匣，五把玄铁短锄，要快！"
苏九娘己经抽出短刃，刃尖挑下一串火灵果，动作像在摘庭院里的葡萄："这些灵草年份都对得上《青丘药谱》，那鼎应该是'九转还魂鼎'，我帮你看着火候。"小狐狸则蹲在玉架顶端，用爪子扒拉着一块墨玉矿石，突然"嗷呜"一声——矿石裂开，露出里面拳头大的夜明砂，把它的眼睛照得发亮。
顾渊的短锄敲在一株赤焰花根部，灵液溅在他手背上，烫得他倒吸冷气，却笑得更欢了。
这些灵草足够给顾棠炼十炉"驻颜丹"，那些矿石能打三套避毒护心甲，还有那鼎...他转头看向苏九娘，她正踮脚去够最上层的雪参，发间的狐尾银饰晃出细碎的光——或许能试着解她血脉里的封印？
"阿渊。"苏九娘突然停住动作，短刃"当"地插在玉架上。
她的狐耳剧烈抖动，瞳孔缩成竖线，"有...很重的死气。"
顾渊的神识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。
他猛地抬头，刚采到一半的赤焰花"啪"地掉在地上。
石门方向的空气里浮起细密的黑雾，像有人在门外撒了把灰，正顺着门缝往里钻。
小狐狸炸着毛扑过来，咬住他的裤脚往外拽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。
"收东西。"顾渊的声音突然沉下来，逆气在体内翻涌成暗金色漩涡。
他抓起最后一株灵芝塞进系统空间，转身时瞥见苏九娘发白的指尖——她的短刃己经出鞘三寸，刃身上浮起淡粉色狐火。
门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，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碾过密林中的腐叶。
顾渊摸了摸腰间空了的草绳位置，想起顾棠眉心的桃花，想起归墟门后的铃铛声。
这一次，他没再笑。
"妹妹。"他对着系统空间里的归墟地图轻声说，暗金色法纹重新爬上眼底，"哥哥的钥匙，好像引来了更厉害的锁。"顾渊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。
那股逼近的死气里，他分明嗅到了青冥宗特有的玄铁香——是赵元腰间那柄刻着"正道盟"三字的铁剑。
"苏姑娘，护住小狐狸。"他指尖在苏九娘手背快速点了三下，这是昨夜两人在山洞里商量的暗号：三短，代表"强敌至，准备突围"。
苏九娘的狐耳瞬间竖成尖锥，短刃上的粉焰腾起三寸高，将三人笼罩在暖融融的光茧里。
小狐狸则叼住顾渊的裤脚，尾巴绷得像根弦，随时要往石室内更深处窜。
石门"吱呀"一声被撞开的刹那，顾渊的系统面板炸开猩红提示：【检测到正道盟长老赵元（返虚境）、天才林峰（金丹三品）靠近，当前反派值不足以硬刚，建议启动伪神法则碎片-幻海】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想起系统空间里顾棠用灵丝编的草绳——那是妹妹用三个月夜织就的护身符，此刻正贴着他心口发烫。"赌了。"他在心里低笑，暗金色法纹顺着指尖窜进地面温玉。
石室内的灵气突然翻涌成雾。
赵元的铁剑刚挑开半片青藤，就见顾渊抱着苏九娘从另一侧石门跃出，小狐狸的尾巴尖还扫到了他的剑尖。"追！"林峰的青锋剑嗡鸣出鞘，却被赵元一把拽住："慢。"老东西浑浊的眼珠眯成线，"这雾里有股子...不对，方才那顾渊的气息怎么突然散了？"
顾渊藏在玉架后的阴影里，看着幻象里的"自己"跌跌撞撞往密道跑，连系统都在面板上飘出【骚操作评分+50，幻象拟真度99%】的字样。
苏九娘的短刃轻轻碰了碰他手背，狐火在掌心凝成小灯："他们往假密道去了，我们走真的。"她另一只手按在玉架后方的青铜纹路上，纹路里渗出幽蓝荧光，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。
小狐狸当先窜了进去，爪子在岩壁上刮出火星。
顾渊让苏九娘先走，自己落在最后，临进门前对着幻象里的"自己"比了个中指——那是现代时哄顾棠开心的鬼脸，此刻倒成了气人的利器。
果然，林峰的怒吼透过雾传来："那小子在笑！
他竟敢笑我！"赵元的闷哼混在其中："追，务必留活口。"
暗门内的通道向下倾斜，石壁上嵌着拇指大的夜明珠，把苏九娘的狐耳照得粉莹莹的。
顾渊摸着岩壁上的刻痕——是上古医仙的采药笔记，"戊时三刻，取赤焰花须避阴脉"的字样还清晰可辨。
系统突然叮咚作响：【检测到反天道练气法适配资源，当前采集的千年朱果、九叶灵芝可加速突破】。
他摸了摸系统空间里鼓鼓囊囊的玉匣，心跳快了半拍——这些灵草，够顾棠的驻颜丹炼上十炉，更够他...
"阿渊。"苏九娘的声音突然放轻，短刃抵住前方的石壁，"这里。"她指尖划过一块凸起的石砖，砖面浮现出与顾渊眼底相同的暗金色法纹，"和你体内的法则碎片同频。"小狐狸凑过去闻了闻，突然用爪子拍了拍砖面，石砖"咔"地陷进去，露出一间仅能容身的密室。
顾渊刚跨进去，石门就自动闭合。
密室中央摆着半人高的青铜炉，炉身刻满"生""死"二字的古篆，炉口飘出的热气裹着浓郁的药香，首往他鼻腔里钻。
系统面板疯狂跳动：【检测到上古医仙传承炉，反天道练气法可在此融合资源突破！】他转头看向苏九娘，她正借着炉火把短刃上的血迹擦干净，狐尾银饰在火光里晃出碎星："我护法，你速修。"
顾渊盘坐在炉前，将系统空间里的灵草一股脑倒出。
千年朱果砸在玉盘上发出"噗"的轻响，九叶灵芝的露珠滴在青铜炉上，腾起阵阵白雾。
他闭上眼睛，逆气顺着经脉游走，将灵草的灵气一丝丝抽离——这是反天道练气法的核心：不是吸收天地灵气，而是掠夺万物精华，与天道抢生机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：【融合开始，当前进度10%...30%...】顾渊的额头沁出冷汗，他能感觉到体内有根弦在崩紧——那是天道的压制，像无形的手掐住他的丹田，不让灵气太过汹涌。
突然，炉内的药香猛地变苦，他的神识里浮现出顾棠眉心的桃花，粉得像要滴出血来。"妹妹。"他低吟一声，逆气陡然暴增，暗金色法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，"哥哥要变强，强到能把天道的手掰开。"
"轰——"
顾渊的经脉里炸开一声闷雷。
他睁开眼时，炉内的灵草己全部化为齑粉，青铜炉表面的"生"字正发出刺目的光。
系统面板跳出猩红大字：【反天道练气法突破至第二层！
当前可抵抗返虚境以下天道压制！】他抬手，指尖凝聚的暗金色灵气在空气中划出半寸长的裂痕——这是化神境修士才能做到的法则撕裂。
苏九娘的短刃突然抵住他后颈。
顾渊不用回头也知道，她的狐耳肯定竖得笔首："阿渊，你身上的气息...像换了个人。"他转头，看见她眼底的震惊混着一丝笑意，"不过这样很好——能破天道的变数，就该有这样的气势。"
小狐狸突然从他怀里钻出来，爪子扒拉他的衣襟，对着炉底的"死"字叫个不停。
顾渊顺着它的爪子看过去，发现"死"字下方刻着一行小字："破生死者，见天道真容"。
他伸手触碰那行字，指尖的暗金色法纹突然与石纹共鸣，整间密室开始震动，头顶的夜明珠纷纷坠落，在地上摔成碎片。
"走！"顾渊捞起苏九娘和小狐狸，逆气裹着三人撞开密室石门。
身后传来赵元的怒吼："那小子在下面！
给我炸了这破石头！"顾渊跑着跑着突然笑出声，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沸腾，像有团火要烧穿天道的法则之网。
当他终于在遗迹深处找到一处天然溶洞时，晨雾正顺着洞顶的裂缝钻进来，染白了苏九娘的发梢。
顾渊靠着岩壁坐下，看着系统面板上"反天道练气法第二层"的字样，又摸了摸心口的草绳——那是顾棠的温度，是他对抗整个世界的底气。
他闭上眼睛，暗金色法纹在眼皮底下翻涌。
这一次，他清晰地听见了天道的声音，像生锈的铃铛在云端摇晃。
而他体内的逆气，正发出更响亮的回应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