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拽着苏九娘的手腕往遗迹深处跑时，耳后还响着陈浩那声"追"的嘶吼。
他能感觉到掌心被苏九娘的指尖掐出了月牙印——那是她狐族血脉觉醒时的本能反应，可偏生她面上还冷着，尾椎处的狐尾却悄悄缠上他的小臂，像根活过来的银绳，替他挡开石壁上凸起的棱角。
"幻象能撑半柱香。"顾渊喘着气，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，伪神法纹残页的消耗数字刺得他眼皮发疼。
他低头看了眼腰间晃荡的草绳——那是顾棠用灵谷茎秆编的，说能替他挡三次灾。
此刻草绳上的结正微微发烫，像妹妹在隔着虚空揪他耳朵："哥哥又乱花钱了。"
小狐狸突然在前面急刹，蓬松的尾巴拍在顾渊脚面。
它仰头冲石壁嗅了嗅，前爪扒拉两下，一块刻着桃花纹的石砖应声而落。
顾渊借着夜明珠的光瞥见砖下的暗河，水流声混着远处陈浩的叫骂，在耳中炸成一片。
"跳。"苏九娘突然松开他的手，短刃在掌心转了个花。
她狐耳微动，指向暗河上游："他们追的是幻象，但赵元的人应该己经封了出口。"
顾渊的后颈又开始发麻——这是他穿越后养成的首觉，比系统警报还灵。
他刚要开口，暗河上方的石顶突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。
三双眼睛同时抬起，就见月光从裂隙里漏下来，照出几道玄色道袍的影子。
为首那人腰间悬着正道盟的玉牌，白眉倒竖如刀："顾渊，你己经被正道盟列为头号通缉犯。
交出反天道练气法，或许还能饶你一命。"
是赵元。
顾渊在青冥宗杂役房时，曾见过这位长老替内门弟子训话。
那时他蹲在廊下扫落叶，赵元的靴子尖碾过他的扫帚，说"杂役也配看长辈"，现在想来，倒像是命运的伏笔。
"赵长老来得正好。"顾渊抹了把脸上的汗，突然笑出声。
他的手指在袖中掐了个诀——这是顾棠教他的"虚张声势"法，表面上吊儿郎当，实则在系统空间里摸出了那枚刚到手的破妄珠。"我正想试试新得的法诀，能不能破破正道盟的规矩。"
苏九娘的长鞭"唰"地展开，鞭梢缠着雷纹。
她站到顾渊身侧半步，狐尾在身后织成银网，挡住所有可能的偷袭角度："九娘替你掠阵。"小狐狸则"吱溜"窜上顾渊肩头，嘴里叼着半块系统兑换的爆浆灵果——这是顾渊教它的，说"打不过就吐果子糊人眼睛"。
林峰的剑先到了。
这位正道盟年轻天才的剑穗是血红色的，顾渊记得他在青冥宗大比上斩过三阶妖狼，此刻剑尖却泛着青，显然淬了毒。"杂役也配跟长老说话？"林峰的声音像淬了冰，剑招走的是"秋风扫叶"，专挑顾渊下盘。
顾渊没躲。
他盯着林峰的手腕——那处有个极浅的茧，是长期用重剑留下的。
系统面板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筑基中期修士，破绽率23%】他突然矮身，草绳上的结"咔"地崩开一个。
苏九娘的鞭风擦着他后颈扫过，抽碎了林峰刺向他心口的第二剑。
"好！"顾渊借着力道滚进暗河，凉水浸透鞋袜的瞬间，他摸到了藏在靴底的淬毒飞针。
林峰的剑势太急，破绽在左肩——那是所有用剑修"一气化三清"的通病，第三剑必定要回防。
顾渊翻身甩出飞针，精准钉在林峰的肩井穴上。
"你！"林峰踉跄后退，剑尖戳进石壁。
他脖颈青筋暴起，显然没料到一个被逐的杂役能识破他的剑路。
苏九娘的鞭梢缠上他的剑柄，轻轻一拽，那柄染血的剑就"当啷"掉进暗河。
赵元的脸色变了。
他身后跟着的三个筑基弟子己经冲了上来，一个使判官笔，一个舞双钩，还有个捏着三张雷符。
顾渊能听见他们的呼吸——使判官笔的左肺有旧伤，呼吸时带着哨音；舞双钩的手腕在抖，是方才和陈浩交手时受了内伤。
系统面板疯狂跳动：【检测到可掠夺资源×3，反派值+120】
"阿渊。"苏九娘的声音突然放轻。
她的狐耳抖了抖，顾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——赵元的右手按在腰间的玉牌上，那是正道盟的"传讯令"，更关键的是，他的指尖正悄悄掐着"请神诀"。
顾渊的瞳孔缩了缩。
他终于明白赵元为什么敢单枪匹马追进来——这老东西在请天道法则的加持！
系统面板弹出警告：【检测到伪神法则波动，是否启动...】
"小杂种！"陈浩的骂声突然从暗河下游传来。
原来幻象破了，他带着那几个手下举着火把冲过来，火光映得赵元的脸忽明忽暗。
顾渊看着两个敌对势力的人在石廊口对峙，突然笑出了声。
他摸出最后半块伪神法纹残页，在掌心搓成碎片。
"苏姑娘。"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狐女，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，"准备接人。"
苏九娘的尾巴突然缠住他的腰。
顾渊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妖力在沸腾，狐毛根根竖立如银刺。
小狐狸"嗷"地叫了一声，从他肩头窜向陈浩那群人，嘴里的灵果"啪"地炸成紫色烟雾。
赵元的玉牌突然发出刺目白光。
顾渊知道，那是天道法则被惊动的征兆。
他攥紧草绳，感受着最后一个绳结在指尖发烫——妹妹，哥哥要再用一次你的护身符了。
当赵元的"请神诀"即将完成时，顾渊突然拽着苏九娘跃向暗河。
水流裹着两人往下游冲去，他听见赵元的怒吼在身后炸响："给我追！
活要见人，死要见法！"
暗河的水灌进顾渊的耳朵，他却清晰地听见系统面板的提示音：【检测到天道法则干扰，紧急启动...】
水面下，苏九娘的狐尾变成了鳍，带着他往更深的地方潜去。
顾渊看着上方逐渐远去的火光，摸了摸系统空间里发烫的归墟地图——所有线索都在指向那个青铜门后的铃铛声，而现在，赵元这把火，烧得正是时候。
赵元的白眉几乎要竖到额角，玄色道袍下的手指攥得骨节发白——他分明看见顾渊跳入暗河前，掌心闪过伪神法纹的幽蓝光芒，那是连正道盟典籍里都只记载过只言片语的禁忌之力。"追！"他抖手甩出三道金纹缚仙索，索头撞碎暗河水面，溅起的水珠在月光下凝成冰晶，"就算他钻到地底下，也要把人掏出来！"
顾渊被苏九娘的狐尾卷着沉向河底时，系统面板正疯狂跳动。
【伪神法则碎片消耗进度：87%】红色数字刺得他后槽牙发酸——这可是他用三次截胡秘境核心的反派值才换回来的，原本打算留着应对青冥宗大比的。"妹妹要是知道我这么败家..."他摸了摸腰间草绳剩下的那个结，湿冷的触感让他想起顾棠蹲在杂役房灶前替他编草绳时的模样，"肯定要揪着耳朵念三天灵谷经。"
苏九娘的狐尾突然收紧，带着他擦过一块凸起的礁石。
暗河底的泥沙被搅起，模糊了追兵的视线。
小狐狸不知何时叼着顾渊的裤脚，圆溜溜的眼睛映着幽蓝水光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——那是在提醒他，幻象维持不了多久。
"往左。"顾渊在水中比了个手势。
他记得方才暗河石壁上的桃花纹，和顾棠眉心的印记有七分相似。
系统空间里的归墟地图突然发烫，青铜门的纹路在他视网膜上浮现，"跟着桃花纹走。"
苏九娘的狐耳动了动，尾尖轻扫石壁。
果然，一块刻着桃花的石砖应声而落，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渠。
顾渊拽着她钻进去时，听见赵元的怒吼在身后炸响："那小崽子用了伪神幻象！
给我砸开石壁——"话音被水流截断，暗渠的鹅卵石硌得他膝盖生疼，却让他嘴角。
三刻钟后，三人缩在一处钟乳石倒悬的洞穴里。
小狐狸浑身滴着水，正用尾巴拍打火折子，火星溅在干燥的藤叶上，很快窜起一簇幽绿的火苗——这是顾渊用系统兑换的"阴火藤"，能屏蔽修士的神识探查。
苏九娘倚着洞壁擦短刃，银白狐尾扫过他发梢的水痕："赵元的追魂幡应该己经定位到暗河出口，他们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摸到这里。"
"半个时辰够了。"顾渊抹了把脸上的水，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玉匣。
匣中躺着三枚泛着金斑的灵果，是方才和林峰交手时顺走的"九转还魂果"，果皮上还沾着对方的血渍，"系统提示说，用这玩意儿配合反天道练气法，能突破筑基瓶颈。"
小狐狸突然跳上玉匣，前爪扒拉着果柄叽叽叫。
顾渊屈指弹了弹它的额头："知道，要先拿一枚给你当封口费。"他掰下小半枚灵果抛过去，狐狸叼住后立刻窜到洞角，尾巴卷着果子啃得吧唧响。
苏九娘的指尖掠过玉匣，狐毛在火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："你不怕天道压制？
刚才赵元请神诀引动的法则波动，连我都觉得气血翻涌。"
"所以才要现在突破。"顾渊解开腰间草绳，最后一个绳结在掌心焐得温热。
他想起顾棠说过，草绳是用她每日晨练时收集的灵谷茎秆编的，每道结都缠着她的一缕生机。"天道越压制，我越要在它眼皮子底下变强。"他闭眼前最后看见的，是苏九娘眼底翻涌的暗色——那是狐族血脉觉醒时才会有的幽光，像极了顾棠眉心那朵桃花。
灵气如潮涌进经脉时，顾渊听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炸响。
【检测到反天道练气法契合度提升至63%】【伪神法则碎片残余能量激活，开始重塑丹田结构】他的丹田原本像块龟裂的旱地，此刻却有幽蓝法纹如藤蔓蔓延，每道纹路都在吞噬涌入的灵气，再转化为带着腐蚀性的暗金色气流——这是能对抗天道法则的"逆气"。
突然，洞顶的钟乳石簌簌坠落。
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，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攥着他的经脉往死里拧。
他睁开眼，就见洞壁上浮动着淡金色的网格——那是天道法则之网！
系统面板红光闪烁：【天道压制强度+300%，当前承受值：92/100】
"来得好。"顾渊咬碎舌尖，血沫混着灵气灌进丹田。
逆气突然暴涌，暗金色气流撞在法则网格上，溅起星星点点的金芒。
他想起被青冥宗驱逐那日，顾棠抱着他的扫帚哭到声音沙哑："哥哥不是弃徒，哥哥是要做大事的。"此刻草绳上最后一个结"咔"地崩开，顾棠的生机如温泉漫过他全身，逆气瞬间暴涨三寸。
法则网格出现了裂痕。
顾渊看见自己的经脉里，暗金与幽蓝交织成新的纹路，像极了归墟地图上的青铜门。
系统提示音终于转为清脆的铃响：【反天道练气法突破至筑基中期！】【检测到伪神法则碎片与顾棠生机产生共鸣，开启隐藏属性：天道抗性+20%】
苏九娘的短刃"当"地掉在地上。
她盯着顾渊周身浮动的暗金法纹，狐耳因震惊微微颤抖——那纹路竟和她血脉里封印的上古狐族圣纹有几分相似。
小狐狸叼着吃剩的果核凑过来，爪子扒拉他的衣角，却被逆气弹得翻了个跟头，圆眼睛里满是崇拜。
洞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。
顾渊睁开眼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草绳上。
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体内的逆气正像活物般游走，每经过一处经脉，都在啃噬天道留下的压制印记。
归墟地图在系统空间里发烫，青铜门的纹路第一次变得如此清晰，仿佛下一刻就能裂开，露出门后那串他曾在梦中听过的铃铛声。
"阿渊？"苏九娘的手覆上他的手背。
她的掌心带着狐族特有的温度，让顾渊想起顾棠小时候总爱攥着他的手睡觉。
他转头看向她，眼底的暗金法纹还未完全消散："该走了。
赵元的人应该快到了。"
小狐狸叼起他的鞋跑向洞后，尾巴尖兴奋地翘成问号。
顾渊站起身，逆气在体内翻涌的感觉让他嘴角上扬——这一次，不是为了系统任务，不是为了做什么反派。
他低头摸了摸腰间空了的草绳，想起顾棠眉心的桃花，想起归墟门后的铃铛声，想起天道法则里那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伪神气息。
"妹妹。"他轻声说，声音混着洞外逼近的脚步声，"哥哥好像...摸到破局的钥匙了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