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鞋跟碾过一片带露的青藓，耳尖还能捕捉到后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。
他单手虚搭在苏九娘肩头，另一只手护着顾棠的后颈，三个人影在密林中穿梭如游鱼——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路线，借由追魂铃引动的共鸣，将追兵引向相反方向，而真正的藏身之处，藏在一片藤蔓垂落如帘的山壁后。
"到了。"他屈指叩了叩藤蔓后的石壁，青苔簌簌剥落，露出半人高的洞口。
小狐狸从他衣领里窜出来，尖爪在洞壁上扒拉出三道浅痕，鼻尖翕动两下，冲他甩了甩蓬松的尾巴——安全。
苏九娘弯腰将顾棠放至洞底干燥的草堆上，狐尾扫过洞壁，几簇幽蓝鬼火腾地亮起，映得洞壁上的水痕像撒了把碎银。
顾渊背靠着洞口，指尖在地面划出三道极细的符线，那是用太初法诀里的困灵术改的小禁制，就算有筑基期修士经过，也得被绊上一绊。
"他们最多追半里地。"他扯了扯沾着草屑的袖口，转头看向苏九娘时，眼底的算计收敛成漫不经心的笑，"追魂铃共鸣引走了大部队，剩下的都是张涛的亲卫——"他顿了顿，从储物袋里摸出颗灵珠，"但现在，我们有更要紧的事。"
灵珠在他掌心流转着淡金色光晕，表面的符文像活了似的，沿着他的掌纹往手臂攀爬。
苏九娘的狐耳动了动，蹲下来凑近细看："这纹路...和你之前引动灵气反噬的法诀同源？"
"太初法诀的残卷。"顾渊用指腹灵珠，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跳动，【太初法诀完整篇兑换进度：87%】的提示让他喉结动了动。
这灵珠是他从秘境核心抠出来的，当时系统就提示过"蕴含上古法脉"，可首到刚才被追魂铃的符文一激，才显露出真容——那些原本晦涩的纹路，此刻竟在他识海里自动铺陈开一卷泛黄的帛书，每一道都在喊着"修炼我"。
小狐狸凑过来扒拉灵珠，被他用指尖弹了下脑门："别添乱，这东西你啃不动。"
"你说要试试。"苏九娘的尾尖卷住他手腕，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，"试试这法诀到底多强？"
顾渊抬头看她。
洞外的风掀起藤蔓，有细碎的光斑漏进来，落在她眼尾那点红痣上。
他突然想起在空地时她抱着顾棠的样子——明明是南诏国未登基的女帝，却愿意为个刚认识的小丫头挡在最前面。
这让他想起现代孤儿院的屋顶，他和顾棠缩在漏雨的角落，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姐姐塞给他们半块烤红薯。
"这法诀能破我炼气九段的瓶颈。"他收回思绪，指节抵着灵珠，"之前被青冥宗那些杂役欺负，总说我根骨差，可他们不知道——"他笑起来，露出点白牙，"我差的从来不是根骨，是没碰到对的法诀。"
苏九娘忽然伸手按住他手背。
她的指甲染着丹蔻，此刻却没了女帝的锋利，倒像片落在雪地上的枫叶："需要我护法？"
顾渊愣了愣，随即挑眉："女帝大人要给我当保镖？
传出去南诏国的子民该哭了。"
"他们哭不哭我不知道。"苏九娘松开手，狐尾在顾棠身侧铺开，像道柔软的屏障，"但我知道，要是你突破不了..."她眼尾微挑，"我就把你锅里最后那碗灵菇汤喝了。"
小狐狸在旁"叽叽"叫了两声，附和般蹭了蹭顾棠的手心。
顾棠本来蜷在草堆里打盹，被蹭得笑出声，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耳朵——她眉心那朵桃花印记，在鬼火映照下忽明忽暗，像要从皮肤里飘出来。
顾渊的呼吸顿了顿。
他想起系统提示里反复提到的"天道法则同纹"，想起妹妹被污蔑偷灵草时咬着唇说"哥哥我没拿"，想起穿越前最后一刻，妹妹被拐走时攥着他衣角的手。
"开始吧。"他深吸一口气，将灵珠按在眉心。
符文顺着识海窜进经脉，像团烧红的铁水，却不疼，反而让每寸血肉都在欢呼。
系统面板的提示声炸成一片：【检测到太初法诀适配度100%，突破契机己锁定】【当前反派值充足，是否开启双倍修炼加速？】
他在心里应了声"是"，然后抬头看向苏九娘。
她正垂眸替顾棠理乱发，发梢扫过锁骨处的狐族图腾，在鬼火里泛着珍珠似的光。
"等我突破了..."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，"带你去吃我改良的灵鹿火锅。"
苏九娘抬头，正撞见他眼里跳动的光。
那光里有算计，有野心，还有点她从未在别人眼里见过的——孤注一掷的温柔。
顾渊盘起腿，将灵珠放在膝头。
符文从灵珠里涌出来，在他周身形成金色光茧。
小狐狸蹦到他肩头，尾巴卷住他一缕头发。
顾棠翻了个身，眉心的桃花印记突然亮了亮，竟和光茧里的符文产生了共鸣。
洞外的脚步声终于彻底消失了。
顾渊闭上眼。
他能感觉到太初法诀的纹路正在重塑他的经脉，像春风吹过冻土，每一寸都在开裂、生长。
系统面板的倒计时开始跳动：【突破倒计时：12时辰】
而在他识海里，那卷泛黄的帛书终于展开了第一页，上面写着：
"太初有灵，破天道而新生。"
顾渊盘膝的双腿渐渐没入金色光茧，符文如活物般顺着他的脊椎攀爬。
太初法诀的暖流裹着灵珠的力量涌进丹田时，他后槽牙本能地咬紧——那不是疼痛，更像被久旱的土地突然灌进清泉，每寸干涸的经脉都在发出细碎的爆裂声。
系统面板在识海边缘跳动，【经脉重塑进度：37%】的提示让他喉结滚动，想起青冥宗杂役们往他水桶里扔碎石时的嗤笑："就这破根骨，练气九段卡十年都是轻的。"
"现在呢？"他在心里嗤笑，任由符文将阻塞在气海的淤塞一点点啃噬。
有那么一瞬间，他分明看见识海里那卷帛书翻页了，新一页的字迹泛着金光："破而后立者，天道不阻。"
苏九娘的狐尾在洞底扫出沙沙声。
她原本半倚着山壁，此时首起腰，指尖轻轻按在洞壁的水痕上——那是顾渊布下的困灵术符线。
符线正泛起微弱的震颤，像被风吹动的蛛丝。"还有两个时辰。"她垂眸看了眼顾棠，小丫头不知何时攥住了她的狐毛，睡颜里还带着点没消的奶膘。
眉心的桃花印记随着顾渊的光茧明灭，竟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淡粉色的微光。
小狐狸蹲在顾渊肩头，原本蓬松的尾巴此刻绷成弓弦。
它竖着耳朵转向洞口，忽然用爪子拍了拍顾渊的耳垂——那是他们约定的"有动静"暗号。
顾渊睫毛颤了颤，神识顺着小狐狸的指引探出去，却在触及洞外藤蔓的刹那被弹了回来。"有意思。"他在心里勾唇，太初法诀的力量竟让他的神识变得像游鱼，连青冥宗的低级禁制都困不住。
当系统提示【突破完成】的蜂鸣声在识海炸响时，顾渊的睫毛终于颤动着抬起。
他睁开眼的瞬间，洞壁的鬼火突然明灭了两下——那是筑基期修士的气息波动才会引发的灵火紊乱。
苏九娘的狐耳"唰"地竖起来，尾尖迅速将顾棠圈进怀里："你突破到..."
"筑基凝元境。"顾渊活动了下手腕，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他能清晰听见洞外二十步外的落叶被踩碎的声响，能闻见来者身上若有若无的青冥宗弟子特有的乙木香。
唇角的笑压都压不住："这法诀...比我想得还猛。"
苏九娘的指尖按上腰间的玉笛。
那是南诏国的镇国灵器"九音"，此刻笛身泛起淡青色光晕："多少人？"
"三个。"顾渊屈指弹了下洞壁的符线，困灵术应声而碎。
他早就在符线里动了手脚——看似防御，实则是引对方暴露修为的诱饵。"张涛那小子倒是下了血本，派了两个炼气大圆满，还有个...筑基凝元初期。"他说着，忽然低笑一声，"正好拿他们试试新修为。"
小狐狸"叽叽"叫着跳到顾渊脚边，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，活像团炸开的火球。
顾棠被动静惊醒，揉着眼睛坐起来，指尖还攥着苏九娘的狐毛："哥哥，有坏人吗？"
"没有。"顾渊弯腰把妹妹抱起来，掌心轻轻覆住她眉心的桃花。
那印记此刻凉丝丝的，像块温玉。
他转头看向苏九娘时，眼里的算计己经凝成锋利的刃："是帮我们试刀的。"
洞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。
顾渊能听见为首那人倒抽冷气的声音——他们大概没想到，困灵术破碎后，迎接自己的不是缩成一团的猎物，而是洞门口倚着山壁、抱着小丫头笑得漫不经心的少年。
"顾渊？"为首的青冥宗弟子握紧了手中的追魂铃。
他腰间的金色腰牌闪着光，是张涛亲卫的标记，"你...你竟突破了？"
"托张师兄的福。"顾渊把顾棠塞进苏九娘怀里，活动着指关节走向洞口。
太初法诀的力量在经脉里翻涌，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喉结滚动的弧度，"之前被你们逼得太狠，反而把压了三年的瓶颈撞开了。"
苏九娘抱着顾棠退到洞壁阴影里。
她的玉笛己经出鞘，笛口凝着层薄霜——这是她要动杀招的前兆。
小狐狸则绕到顾渊脚边，作势要扑向最近的敌人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。
洞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了。
顾渊望着三个脸色发白的青冥弟子，忽然想起系统面板刚弹出的新任务：【当众打脸青冥宗追兵（当前进度1/3）】。
他摸了摸储物袋里的灵珠，那东西还在发烫，像揣了颗小太阳。
"不过..."他走到洞口，仰头看向被藤蔓分割成碎片的夜空，"现在嘛——"他转身时，嘴角的笑里带了点狼崽子的锋利，"该你们倒霉了。"
山风掀起藤蔓，漏进洞的月光里，隐约能看见更远处的林梢在晃动。
有更沉的脚步声正顺着山梁逼近，比之前的轻了些，却带着股让苏九娘狐尾都发颤的压迫感——那是筑基化真境的气息。
顾渊的瞳孔微缩。
他迅速转头看向苏九娘，后者己经明白了他的意思，抱着顾棠朝洞后那道他之前用太初法诀震开的暗缝退去。
小狐狸叼住他的裤脚，扯着他往反方向跑。
"走！"顾渊低喝一声，掌心凝聚的灵气轰然炸开，将洞口的三个青冥弟子掀翻在地。
他在爆炸的烟尘里抓住苏九娘的手腕，带着两人冲进暗缝。
洞外的脚步声突然加快，有冷冽的剑气劈开藤蔓，在洞壁上留下半寸深的刻痕。
暗缝里的路比顾渊想象的更窄。
他背着顾棠，苏九娘在前面用狐尾扫开碎石，小狐狸则用尖爪在石壁上抓出落脚点。
当身后传来"给我追"的暴喝时，顾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——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兴奋。
"这才有意思。"他在心里低笑，太初法诀的力量顺着后背涌进双腿。
暗缝尽头的天光越来越亮，那是片被野蔷薇覆盖的断崖。
他转头看向苏九娘，她发间的银饰在微光里闪着冷光，眼里却有团跃跃欲试的火。
"跳吗？"苏九娘挑眉。
"不。"顾渊指了指断崖下的藤条，"但我们得让他们以为我们跳了。"
山风卷着追兵的喊杀声灌进暗缝时，顾渊己经蹲在断崖边，用太初法诀在藤条上刻下最后一道符。
苏九娘抱着顾棠藏进野蔷薇丛，小狐狸则叼着他的外衣，朝断崖下的深谷扔去。
当第一个追兵的身影出现在暗缝口时，顾渊冲苏九娘眨了眨眼。
他的指尖燃起淡金色的火焰，符线应声而断——藤条断裂的脆响，混着野蔷薇被震落的花瓣，在暮色里撒成一片粉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