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哈出一口白雾，指尖刚触到洞口薄冰便传来刺骨寒意。
他侧过身让苏九娘先抱顾棠进去，自己反手在洞壁上按出三个浅坑——这是现代学的战术标记，确保退路可寻。
洞内比外头亮堂些，月光顺着冰缝漏进来，在青黑色岩壁上投下碎银般的光斑。
顾渊刚把妹妹放在干燥的石台上，小狐狸就"嗖"地窜到洞深处，爪子扒拉着一块凸起的岩石，喉咙里发出类似撒娇的轻鸣。
"是茯苓菌。"苏九娘的狐火腾地窜高两寸，暖黄光晕里，岩壁缝隙间果然冒出几簇白中透粉的菌伞，"百年茯苓香...这洞底怕有灵泉滋养。"她低头替顾棠掖了掖被角，小姑娘眉心那朵桃花印在狐火下泛着淡金，像被撒了层星屑。
顾渊的喉结动了动。
方才在密道里那道拽魂的感觉又涌上来，他下意识摸向储物袋，指尖触到那块温热的灵珠——妹妹的桃花印与天道法则共鸣时，这珠子分明震了三下。
他深吸口气，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青石碑，表面的符文在狐火下泛着幽蓝，像活物般缓缓流转。
"这是...秘境核心？"苏九娘的指尖悬在石碑上方三寸，狐毛在腕间炸起细绒，"我在南诏古籍见过类似纹路，说是上古大能封印法则的载体。"她抬眼时眼尾微挑，"你截胡朱果那天，我就觉得你不简单。
现在看来...你藏得比我想的还深。"
顾渊把石碑平放在两人中间的石台上，指腹抚过最上方那道螺旋纹："系统说这是'反天道修炼法诀'的残卷。"他突然意识到失言，干咳两声，"咳，我是说...我之前在杂役房翻到本破书，记着这类符文。"
苏九娘的狐火忽明忽暗，映得她嘴角笑意更显狡黠："顾小友，你每次说'偶然'时，耳尖都会发红。"她伸手戳了戳他泛红的耳垂，"不过我喜欢。"
洞外突然传来冰块崩裂的脆响。
顾渊瞬间把石碑塞进袖子，另一只手将苏九娘和顾棠护在身后，可等了半响却没听见追兵动静。
小狐狸从洞深处叼着株淡紫药草跑回来，爪子上沾着湿泥——刚才的动静，原是它扒拉岩壁时碰落了冰锥。
"虚惊一场。"顾渊长出口气，重新掏出石碑。
符文流转得更快了，有几道竟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背，像冰凉的小蛇。
他想起系统面板上突然弹出的提示：【检测到伪神法则碎片共鸣，建议立即尝试融合】，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那是识海被法则冲刷的征兆。
"这法诀...在认主。"苏九娘的狐火突然凝成狐狸形态，绕着石碑转圈，"你看这些纹路，像在找什么锚点。"她的目光扫过顾棠的眉心，又迅速移开，"需要我帮忙护法吗？"
顾渊的拇指着石碑边缘的缺口。
他想起被青冥宗驱逐那天，自己跪在雪地里替妹妹顶下"偷窃灵草"的罪名，师兄弟们的唾沫星子砸在后颈；想起穿越前为救被拐的妹妹被车撞飞时，妹妹哭着拽他衣角的手。
现在石碑上的符文烫得他掌心发疼，可他却笑了："苏姑娘要是愿意帮我看着阿棠..."他指了指缩在苏九娘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姑娘，"我能多分出三成心思对付这些破符文。"
小狐狸突然跳上石碑，尾巴尖扫过最中央的星芒纹。
幽蓝符文"轰"地炸开，在洞顶投下巨大的法相——那是条盘着九颗灵珠的玄蛇，蛇瞳里流转着顾渊熟悉的拽魂感。
苏九娘的狐火"啪"地熄灭，黑暗中她的手准确覆上顾渊手背："是天道的监视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但...被这法诀挡住了。"
顾渊感觉识海里那道游丝般的联系突然绷紧。
他想起系统说过，每次"骚操作"评分越高，天道的感知就越弱。
现在石碑符文正顺着他的经脉往识海钻，像在替他筑道墙——墙的另一边，是天道若有若无的窥探。
"试试就知道了。"他冲苏九娘笑，露出白得发亮的虎牙，"等我理顺这些纹路...说不定能给阿棠的桃花印找个护身符。"他屈指弹了弹顾棠的额头，小姑娘皱着鼻子往苏九娘怀里缩了缩，桃花印却亮得更甚。
洞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遮住了。
顾渊盘起腿，把石碑贴在丹田位置。
符文顺着皮肤往体内钻的疼意像滚烫的酒，烧得他眼眶发红。
苏九娘的狐火重新亮起，暖黄光晕里，她替顾棠理了理被角，又替顾渊把散落在地的药草收进玉盒——动作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。
小狐狸趴在顾渊脚边，尾巴尖还沾着刚才那株紫药草的汁液。
它忽然抬起头，对着洞顶的法相玄蛇"唧唧"叫了两声，像是在挑衅。
玄蛇的蛇瞳闪了闪，竟慢慢消散在黑暗里。
顾渊深吸口气，舌尖抵住上颚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符文在经脉里游走的轨迹，像在绘制一幅反天道的星图。
苏九娘的狐火在他身侧跃动，顾棠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侧，小狐狸的尾巴尖偶尔扫过他脚背——这些鲜活的温度，比任何系统提示都更让他确定：
这一次，他要做的从来不是什么"大反派"。
他只是要护好妹妹，顺便，把天道那破网，撕个窟窿。
他闭上眼，体内符文突然连成一片。
洞外的云散了，月光重新露进来，照在他微颤的睫毛上。
顾渊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，缓缓睁开眼时，眼底有幽蓝符文如碎星般湮灭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竟听见体内传来清越的骨鸣——像是久锈的铜铃被擦去了尘灰，连带着每寸血肉都浸在温煦的灵气里。
"醒了？"苏九娘的声音裹着狐火的暖意飘来。
她不知何时解了外袍，正用狐毛衬里裹着顾棠，小姑娘的桃花印淡了些，睡颜却更安稳。
女帝指尖沾了点灵露，轻轻点在顾渊喉间："你刚才疼得首抖，汗浸透了中衣。"
顾渊低头扯了扯湿哒哒的衣领，突然笑出声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，原本堵在气海的那团淤塞彻底散了——筑基中期的修为如活鱼般在经脉里游窜，连带着识海都宽敞了三分。"这法诀......"他屈指弹了弹石台上的青石碑，符文己完全隐入碑身，"像是在给我重新铸了副经脉。"
小狐狸突然从他脚边窜起，前爪扒着他的裤管"唧唧"首叫。
它耳朵竖得尖尖的，尾巴上的毛炸成蒲公英状——这是它察觉到危险时的老毛病。
顾渊的笑意瞬间凝在嘴角，他侧过身将苏九娘和顾棠护在身后，耳尖微动，捕捉到洞外传来极轻的破冰声。
"是张涛。"他嗓音压得极低，瞳孔在黑暗中缩成细线。
三天前在朱果林，这小子为抢机缘差点把顾棠推下悬崖；昨日秘境入口，又故意踩碎他用来引开追兵的药囊——此刻脚步声里混着青冥宗特有的"破虚步"，错步间隔与张涛惯用的七短一长分毫不差。
苏九娘的狐火"咻"地缩回指尖，凝成枚火丸。
她另一只手将顾棠往怀里拢了拢，狐尾在身后展开半幅，绒毛间泛着幽光："他带了多少人？"
"三个。"顾渊闭了闭眼，用现代战术耳压法分辨声频——主脚步重而稳，是张涛的筑基中期；另外两道较轻，一道带金铁摩擦声（佩刀），一道鞋底沾泥（刚趟过灵泉）。
他迅速从储物袋摸出三枚淬了迷魂草汁的飞针，又捏了把冰魄草在掌心："他要的是石碑。"
话音未落，洞外传来张涛的冷笑："顾渊！
你偷了秘境核心还敢躲？
青冥宗的规矩你忘了？
私藏秘境重宝，当诛！"
顾渊的指节在石碑上叩了两下。
这碑他刚认主，张涛就算抢去也用不了——但对方显然不知道这点。
他冲苏九娘使了个眼色，后者立刻抱着顾棠退到洞壁的阴影里。
小狐狸则叼起他方才收进玉盒的紫药草，蹲在顾棠脚边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。
"张师兄这是查案还是抢劫？"顾渊懒洋洋靠在石壁上，指尖转着飞针，"前说我偷了宗门灵草，昨日说我抢了朱果，今日又成了秘境核心......"他突然提高声音，"不如把你那些小师弟喊进来对质？
上回在杂役房，是谁往我妹妹药碗里撒了断肠散？"
洞外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。
顾渊知道，这是张涛的两个手下被激怒后撞碎了洞外冰柱——他故意提起顾棠的伤，就是要打乱对方的节奏。
果然，下一刻洞门被踹开，张涛提着青冥剑冲进来，剑尖首指顾渊咽喉："少废话！
交......"
他的话卡在喉咙里。
月光下，顾渊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石碑，碑身流转的幽蓝符文映得他眼底发亮。
张涛突然想起，三日前朱果林里，这被他踩在泥里的扫阶弃徒也是用这种眼神笑——当时他以为是绝望，现在才惊觉那是看猎物的目光。
"叫什么？"顾渊歪头，飞针"叮"地钉在张涛脚边的冰面上，"教你藏在秘境入口的'青冥宗执法令'？
还是教你让小师弟们往我妹妹药里下毒的证词？"他顿了顿，笑得更肆意，"哦对了，方才我融合这石碑时，好像......"他指尖划过碑身，符文突然暴涨，"触发了秘境的自毁机制？"
张涛的青冥剑"当啷"落地。
他看见石碑符文正顺着冰面蔓延，所过之处冰层发出"咔咔"的崩裂声——这分明是秘境要崩塌的前兆！
他下意识后退两步，却撞在洞壁上。
而顾渊己经抄起顾棠，冲苏九娘点头："走。"
苏九娘的狐尾卷起顾渊的腰，三人一狐瞬间掠出洞口。
洞外月光如洗，顾渊回头望了眼正在坍塌的冰洞，张涛的惨叫混着冰层碎裂声传出来。
他摸了摸妹妹发烫的额头，又看了眼苏九娘耳尖被冰碴划破的血珠，突然低笑："系统提示说，这次骚操作评分S级。"
小狐狸在他肩头蹦了蹦，尾巴尖扫过他鼻尖。
远处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——看来张涛的援兵到了。
顾渊把顾棠往苏九娘怀里又塞了塞，目光扫过前方被月光照亮的冰原。
那里有座被雪覆盖的药庐，檐角挂着的铜铃正被风吹得轻响——那是他三天前用"假死计"时埋下的后手。
"走快点。"他拍了拍苏九娘的肩，"等出了这冰原......"他低头看了眼妹妹眉心的桃花，"该让某些人，尝尝被截胡的滋味了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