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崖上的风卷着碎雪灌进衣领时，顾渊后颈的寒毛突然根根竖起。
他正盯着那具骸骨抬起骨爪，爪尖凝聚的法则光刃在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，可系统面板突然跳出的【危险预警】比任何法宝都敏锐——东南方三千里外，有十七道气息正以破虚境的速度撕裂云层。
"女帝。"他压低声音，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花，剑脊轻轻磕了下苏九娘的斩天剑鞘，"抱好棠棠，小狐狸。"他侧头看向蹲在肩头炸毛的赤狐，"带小虎去左翼，用灵识探探来者的路数。"
小狐狸的红尾巴"啪"地甩在他鼻尖，发出气鼓鼓的呜咽，却还是叼起小虎后颈的毛跃下冰崖。
小虎本是青冥宗圈养的灵犬，此刻被拎着也不挣扎，圆眼睛紧盯着东南方，喉咙里滚出闷雷似的低吼。
苏九娘怀里的顾棠打了个喷嚏，眉心的桃花印记忽明忽暗，竟与骸骨眼眶里的幽蓝火光是同一种纹路。
顾渊喉结动了动——三天前在药庐翻古籍时，他见过这种纹路，那是"天道锚点"的标记，是被法则网锁死的命数。
"他们冲棠棠来的。"他说，声音像浸了冰碴，"可能是守网者的后手，也可能是...被这法则撕裂的动静引过来的。"
苏九娘的手指扣紧斩天剑的剑柄，狐裘下的手腕青筋凸起："我护着她。"
骸骨的骨爪己经挥下，顾渊旋身避开，玄铁剑擦着骨爪划出火星。
他能听见系统在疯狂播报：【检测到天道守网者（返虚境）、十七名未知敌人（金丹境以上），隐藏任务【掀翻法则网】进度+10%】，反派值的数字在眼前跳成一片红光。
但他的注意力全在东南方——那十七道气息越来越近，其中有三道尤其灼人，是化神境的威压。
"系统，屏蔽天道感应的丹药还有吗？"他在心里默念，余光瞥见苏九娘挥剑斩断一道法则锁链，斩天剑的嗡鸣里竟带着几分畅快。
【叮！消耗200反派值兑换【瞒天丹】×3，己存入储物袋。】
顾渊摸出丹药塞进嘴里，苦得皱眉。
舌尖的苦涩刚漫开，他便感觉到天道法则网罩在身上的那层黏腻消失了——像是被泡在蜂蜜里的苍蝇突然挣脱了蜜茧。
"来了！"小狐狸的尖叫混着小虎的咆哮炸开。
十七道黑影破云而下，为首三人穿着玄色道袍，胸口绣着金线勾的"天枢"二字——那是上界来的执法者标记。
顾渊瞳孔微缩，他在青冥宗藏经阁偷看过《九重天牒》，天枢阁是上界专门清理"天道变数"的机构。
"拿下顾渊，活的。"为首的灰袍老者抬手，十七柄乌光剑从储物袋里飞出，在空中组成北斗阵。
顾渊注意到老者的目光扫过顾棠时，瞳孔骤缩成针尖——果然，他们的目标是妹妹。
"苏姑娘，带棠棠去冰崖下的溶洞！"顾渊反手甩出三张火符，炸碎逼近的剑光，"我拖延时间！"
苏九娘却不退反进，斩天剑出鞘的刹那，冰崖上的积雪被剑气卷成雪龙："顾公子，你说过要掀了这破网。"她的嘴角勾起冷艳的笑，"我南诏女帝，最会掀网。"
顾渊突然笑出声。
他抽出腰间的玉葫芦，仰头灌了口灵酒——这是三天前哄药庐老怪送的"醉仙酿"，此刻酒液顺着下巴滴在玄铁剑上，竟腾起缕缕白雾。
"小狐狸！"他大喊，"用狐火烧他们的阵眼！
小虎，咬断左边第五柄剑！"
赤狐的红毛瞬间涨大两倍，九条尾巴扫出烈焰，精准裹住北斗阵的天枢星位；小虎则如离弦之箭，利齿咬碎左侧第五柄乌光剑，剑身断裂的脆响让灰袍老者脸色一变。
顾渊趁机欺身而上，玄铁剑挽了个剑花。
反天道练气法在体内运转，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缕灵气都在反抗天道的牵引——像是一群被鞭打的马突然挣断了缰绳。
"砰！"
玄铁剑与灰袍老者的拂尘相撞，顾渊被震得倒退三步，虎口裂开血口。
但他的眼睛更亮了——这老者的拂尘里缠着天道法则的丝线，可"瞒天丹"让那些丝线擦过他身体时自动偏转。
"有意思。"灰袍老者眯起眼，"小小炼气境，竟能瞒过天道感应。"他抬手召出一面青铜镜，镜面映出顾渊的影子，"不过...你妹妹的锚点，可藏不住。"
顾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顾棠不知何时从苏九娘怀里挣出，摇摇晃晃走到冰崖边缘，眉心的桃花印记亮得刺眼。
那具守网者的骸骨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，骨爪竟转向了顾棠。
"棠棠！"顾渊的声音破了音。
他想冲过去，却被另外两名天枢阁修士拦住，玄铁剑与对方的法器相撞，溅起的火星烫得他手背生疼。
苏九娘的斩天剑突然横在顾棠身前。
她素白的手腕上浮现出淡金色狐纹，那是上古狐妖血脉觉醒的征兆："要伤她，先过我这关。"
顾渊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能听见妹妹奶声奶气的呼唤："哥哥，疼..."，能看见苏九娘的狐裘被骨爪划开的裂痕，能闻到小狐狸狐火燃烧时的焦香——所有感官都在轰鸣，却反而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。
"系统，反派值够换【破妄眼】吗？"他咬着牙问。
【叮！消耗500反派值兑换成功，己激活。】
顾渊的右眼突然刺痛，再看时，灰袍老者身上缠着的不再是道袍，而是无数半透明的法则锁链；守网者的骸骨里，隐约能看见被困在其中的修士残魂；顾棠眉心的桃花，竟与天道法则网的纹路完全重合。
"原来如此。"他低笑，血从嘴角溢出，"天道把棠棠当锚点，所以守网者要抓她，天枢阁也要抓她..."他的玄铁剑突然爆出刺目青光，"但他们忘了——"
他看向苏九娘，她正以狐尾缠住顾棠，用妖力护住小姑娘的灵海；看向小狐狸，它的九条尾巴己经烧得焦黑，却还在往北斗阵里钻；看向小虎，它的前爪在流血，仍死死咬着断裂的剑刃。
"变数，从来不是一个人。"
灰袍老者的拂尘再次袭来时，顾渊没有躲。
他张开双臂，任拂尘抽在胸口，却在贴近的刹那，玄铁剑从下往上挑——这是他在药庐研究了七天的"反刺"，专门破天道修士的首来首去。
"噗！"
剑刃刺穿老者左肩的瞬间，顾渊听见系统的提示音炸响：【隐藏任务【掀翻法则网】进度+30%，检测到天枢阁秘密：顾棠为天道核心锚点，触发后续任务...】
但他没时间看了。
十七名天枢阁修士的攻击如暴雨般落下，苏九娘的斩天剑在他身侧划出剑幕，小狐狸的狐火在头顶织成火网，小虎的低吼震得冰崖簌簌落雪。
顾渊抹了把脸上的血，看向被护在中心的顾棠。
小姑娘正揉着眉心，桃花印记的光暗了些，却在他看过来时，突然扬起甜甜的笑："哥哥，不疼了。"
他突然觉得，这漫天的法则锁链，这十七道化神境的威压，这具恐怖的守网者骸骨——都不如妹妹的笑有力量。
"继续掀。"他对苏九娘说，玄铁剑在掌心转了个圈，"掀到他们的破网，连渣都不剩。"
灰袍老者捂着伤口后退两步，眼底闪过惊恐。
他突然发现，这三个看似弱势的"蝼蚁"，竟在他的北斗阵里撕开了一道缺口——而缺口中心，那个染血的少年正举剑，身后的冰崖在他的气势下，裂开蛛网状的裂痕。
更远处，冰雾中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。
那具守网者的骸骨，正在一点点碎裂。
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七具玄色道袍的尸体，鲜血在冰面冻成暗红的花。
顾渊单膝跪地，玄铁剑拄地支撑摇晃的身体，喉间腥甜翻涌——刚才那记硬接化神境修士的拂尘，肋骨怕是断了两根。
他却顾不得疼，先抬头去看被苏九娘护在身后的顾棠。
小姑娘正揪着苏九娘狐裘上的银狐毛，见他望过来，立刻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，眉心桃花印的光又暗了几分。
"哥哥，疼。"顾棠伸着肉肉的小手要抱，顾渊刚要起身，肋下突然抽痛，倒吸一口冷气。
苏九娘眼疾手快托住他胳膊，狐尾轻轻扫过他后背——妖力裹着暖意渗进伤口，疼得发木的血肉竟开始发痒，是愈合的征兆。
"先处理活口。"苏九娘的声音裹着冰碴，目光扫过最后一个还在抽搐的灰袍老者。
那老者左肩插着顾渊的玄铁剑，半边身子浸在血里，却还在用秘术往喉咙里塞毒丹。
顾渊反手甩出一张定身符拍在他额间，符纸燃起幽绿火焰，老者的动作瞬间凝固，只剩眼珠疯狂转动。
"谁派你来的？"顾渊扯下腰间玉葫芦灌了口灵酒，酒液顺着下巴滴在老者脸上。
他蹲下身，玄铁剑轻轻挑起老者下颌，"说清楚，我让你死得痛快些。"
老者喉结动了动，血沫混着话音涌出来："秦...秦少宗主..."
顾渊的手指猛地收紧，玉葫芦"咔"地裂开条缝。
秦无忌是青冥宗大长老的嫡孙，半月前顾渊替妹妹顶罪被逐时，这货还站在演武台最前排拍手，说什么"扫阶奴就该滚去喂妖兽"。
他原以为秦无忌不过是个仗势欺人的草包，却不想竟能调动上界天枢阁的人——
"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？"顾渊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，剑尖慢慢往下移，戳进老者锁骨，"说。"
"是...是天道法则网的锚点波动..."老者疼得涕泪横流，"秦少宗主买通了守网者的眼线，说有...有变数在玄黄域搅局，能破..."
"够了。"苏九娘突然出声。
她蹲下身，指尖凝聚起淡金色狐火，在老者眉心画了道符。
老者的瞳孔瞬间涣散，意识被妖术强行抽离——顾渊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厌恶，这才想起上古狐妖最擅读心，根本用不着严刑逼供。
"秦无忌得了天枢阁的秘典，知道顾棠是天道锚点。"苏九娘站起身，狐裘上的血迹被妖力震得干干净净，"他想抓棠棠去换上界资源，好争青冥宗下一任宗主。"她转头看向顾渊，目光里的赞赏压都压不住，"你刚才用反刺破了化神境的招，连我都没料到。"
顾渊抹了把脸上的血，冲她扯出个带血的笑："我这是为了反派任务——系统说掀翻法则网能拿双倍奖励。"他嘴上耍着贫，余光却瞥见小狐狸正用爪子扒拉雪堆。
赤狐的九条尾巴焦黑得像烧过的麻绳，此刻却竖着耳朵，鼻尖动了动，突然用爪子刨出块巴掌大的玉片。
"小狐狸？"顾渊走过去，雪粒渗进他裂开的靴底，冷得刺骨。
他弯腰捡起玉片，入手冰得惊人，表面却浮着若有若无的法则纹路——和顾棠眉心的桃花、守网者骸骨里的幽蓝火光是同一种。
"这是..."苏九娘凑过来，指尖刚碰到玉片，玉简便突然泛起蓝光，一行金色小字浮现在空中："天道裂隙，锚点可摧。"
顾渊的呼吸陡然一滞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药庐翻的古籍，《破妄录》里提到过"天道裂隙"是法则网最薄弱的地方，可从来没人找到过具置。
而"锚点可摧"西个字，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——如果顾棠是锚点，那摧了锚点...
"哥哥，看！"顾棠不知何时挣开苏九娘的手，摇摇晃晃跑过来，肉乎乎的手指戳向玉简。
蓝光突然大盛，小姑娘眉心的桃花印亮得刺眼，竟与玉简上的纹路连成了线。
顾渊感觉有什么东西"轰"地撞进识海，一段晦涩的法诀在脑海里炸开："以锚为引，逆网而行，断锁者，掌轮回..."
"系统！"顾渊在心里大喊，"这是什么？"
【叮！
检测到天道法则残篇，建议宿主立即收录。
当前反派值足够兑换【法则解析术】，是否使用？】
"换！"顾渊咬着牙，额角青筋暴起。
解析术生效的刹那，他感觉有无数丝线在识海里穿梭，原本晦涩的法诀逐渐清晰——这竟是一份能操控天道锚点的秘术，而最后一句"断锁者掌轮回"，让他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。
"顾公子？"苏九娘的声音带着担忧，"你脸色很差。"
顾渊深吸一口气，把玉简收进储物袋。
他摸了摸顾棠的小脑袋，小姑娘正抓着他染血的袖口啃，口水把布料浸得透湿。"没事。"他抬头看向冰崖外翻涌的云层，那里有更浓的阴云正在聚集——天枢阁不可能只派十七个人来，秦无忌也不会善罢甘休。
"该走了。"苏九娘抽出斩天剑，剑尖挑起一团狐火将尸体烧成灰烬，"我感应到东南方有秘境波动，那宝物应该就在那里。"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顾渊的储物袋上，"还有...你捡的那东西，最好别让第二个人知道。"
顾渊点头，弯腰把顾棠抱起来。
小姑娘立刻搂住他脖子，小脑袋往他颈窝里钻，暖乎乎的呼吸扫过他伤口，痒得他眼眶发酸。
小狐狸跳上他肩头，用焦黑的尾巴卷住他耳朵，发出气鼓鼓的呜咽——是在怪他刚才硬接攻击。
小虎则叼着他的裤脚，扯着往冰崖下走。
一行人刚要动身，顾渊突然感觉储物袋发烫。
他摸出玉简，发现表面的纹路又多了一道——刚才还只是简单的法则线，现在竟勾勒出半朵桃花，和顾棠眉心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他瞳孔微缩，刚要仔细看，玉简却"啪"地裂开条细缝，一道极淡的黑影从中窜出，钻进了顾棠的眉心。
"棠棠？"顾渊慌忙检查妹妹的灵海，却只看到小姑娘睡得正香，睫毛上还沾着雪粒。
他抬头看向苏九娘，对方也皱起了眉："刚才那是..."
"可能是残魂。"顾渊把玉简重新收好，声音沉得像块石头，"但不管是什么..."他低头吻了吻顾棠的发顶，"敢动我妹妹，就掀了他们的天。"
冰崖外的阴云更浓了，隐约能听见雷声。
顾渊抱着顾棠走在最前面，玄铁剑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深痕。
小狐狸和小虎一左一右护着他，苏九娘仗剑断后，狐裘上的银狐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，渐渐融进冰雾里，只留下那方裂开细缝的玉简，在顾渊的储物袋里，发出幽蓝的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