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的指尖深深掐进玄铁剑的剑柄,掌心沁出的冷汗顺着纹路渗进剑格。
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,比雪粒落在枯枝上还要清晰——那团裹着金纹的黑影里,传来的不是想象中天道清道夫的威压,反而是股熟悉的阴鸷气息,像极了秦无忌那柄淬毒的追魂刺。
"原来是老熟人。"他低笑一声,喉间却没半分温度。
三天前在朱果林,他故意把那枚千年朱果塞进袖口时,就看见秦无忌藏在树后的紫纹道袍角。
当时那家伙捏碎传讯玉符的指节发白,他就知道,这记耳光抽得太响,总得有人来讨利息。
小狐狸突然用湿凉的鼻尖顶他手腕,粉尾巴尖儿急促地扫过他手背三次——这是它们约定的"五人以上"暗号。
顾渊垂眸,看见狐狸瞳孔缩成细线,爪尖在雪地上划出五道半寸深的痕迹,每道都精准指向谷口左侧的乱石堆。
那是他上周用灵泉泡软的风化岩,轻轻一推就能砸出半人高的石墙。
"好样的。"他屈指弹了弹狐狸耳朵,顺势把怀里的护心毛团塞回它颈下。
这毛团带着小狐狸的体温,刚才贴在他心口时,连玄铁剑的震颤都轻了几分。
远处传来小虎压抑的低吼,顾棠的声音混在其中,带着点发颤的甜:"哥哥小心!"他心头一暖,反手摸向腰间的药囊——里面装着七颗用蛇涎草和暴熊胆炼的"爆气丹",专门给筑基期修士炸经脉用的。
谷口的雪雾突然被撕开道口子。
八盏青铜灯从雾里浮出来,灯芯烧着幽绿鬼火,映得最前面那人的脸泛着青灰。
顾渊眯眼,认出那是秦无忌座下"三阴堂"的大弟子陈魁,上个月在演武场被他用"药膳火锅"里的醉仙藤放倒过。
此刻陈魁腰间悬着柄黑沉沉的链子枪,枪头还滴着暗褐色的血,显然刚屠过什么活物立威。
"顾渊!"陈魁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刮石板,"你抢了少宗主的朱果,又拐走杂役堂的小贱种——"他话没说完,小狐狸突然扑到顾渊脚边,对着陈魁方向发出尖细的"嗤"声。
顾渊看见陈魁的眼皮猛地跳了跳,右手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青铜铃——那是三阴堂对付灵宠的"锁魂铃"。
机会来了。
顾渊脚尖在雪地上轻点,借着反天道练气法的诡谲劲,整个人像片被风卷着的枯叶,斜斜掠向左侧石堆。
他摸出三张困兽符拍在石缝里,符纸刚贴上岩石就泛起红光,把风化岩里的水分瞬间煮沸。"咔啦"一声,最上面的石块裂开道指宽的缝,碎石子"叮叮当当"砸下来,在陈魁脚边溅起雪雾。
"藏头露尾的鼠辈!"陈魁暴喝,链子枪"唰"地甩过来。
顾渊早料到他会急,左手在腰间一拽,提前系好的藤网"呼"地从石后荡出,精准兜住枪头。
他能感觉到藤网上的刺蛇草在发烫——这是用小狐狸口水泡了三天的,专克三阴堂的阴毒功法。
"陈大统领这枪头,怕不是刚捅了哪家的护山犬?"顾渊歪头笑,故意把声音放得吊儿郎当,"血都没擦干净,也太不讲究了吧?"他说话间,右手悄悄捏碎藏在掌心的引火符。
符灰刚飘起来,小狐狸突然窜上他肩头,对着石堆方向"啾"地轻叫。
顾渊心头一凛——陈魁带来的八个随从,有三个正绕到他背后的断崖下,手里举着的不是刀剑,竟是明晃晃的搜魂钉。
"阿棠,捂住耳朵。"他在心里默念,反手把最后两张定身符拍在脚边。
符纸刚触地,地面就腾起两团黑雾,把绕后的三人困在里面。
陈魁的链子枪这时也挣断了藤网,带起的风刮得顾渊脸颊生疼。
他旋身避开,却故意露出后腰破绽——那里别着半块从老药仙笔记上撕下来的残页,用小狐狸的爪印血封着,是他特意给秦无忌留的"线索"。
"追!"陈魁显然看见了那残页,眼睛瞬间红得滴血。
他甩开枪链,带着剩下的五个随从首扑过来。
顾渊退到石堆边缘,能听见碎石在脚下滚动的脆响。
小狐狸突然咬住他的衣袖往右边扯,他顺势一滚,就看见方才站的位置被链子枪戳出个半尺深的洞。
洞底泛着幽蓝荧光——是三阴堂的"蚀骨粉",沾到皮肉能首接烂到骨头里。
"好狠的手。"顾渊抹了把脸上的雪,掌心的玄铁剑突然发烫。
这是系统在提示他"骚操作评分"飙升——表面上装成仓皇逃窜的杂役,实则每一步都在把敌人往石堆中央引。
他摸出怀里的爆气丹,指尖在丹壳上轻轻一磕,丹药立刻裂成八瓣,每瓣都裹着不同的药粉。
"小狐,点狼烟。"他低喝。
小狐狸立刻窜上石堆最高处,蓬松的尾巴扫过预先埋好的松香包。
青烟腾起的瞬间,顾渊把八瓣丹药全撒向空中。
药粉遇烟即燃,腾起的火光里,他清楚看见陈魁的脸色骤变——那些药粉里混着暴熊胆的燥气和蛇涎草的毒,正是三阴堂阴寒功法的克星。
"结阵!"陈魁终于慌了,链子枪在头顶划出半圆,黑沉沉的阴气开始凝聚。
顾渊却笑了,他能感觉到脚下的石堆在震动——那是困兽符引动的地脉之力,正在把风化岩的根基一点点抽走。
当陈魁的阴煞阵刚成型时,"轰"的一声,整座石堆轰然坍塌。
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,陈魁的惨叫混着链子枪的嗡鸣,在山谷里激起层层回响。
小狐狸从石堆上跳下来,尾巴尖儿沾着点血。
顾渊蹲下身检查,发现是被碎石擦破的油皮,立刻从药囊里摸出金创散。"疼不疼?"他轻声哄,指尖刚碰到伤口,小狐狸却用舌头舔了舔他掌心——那里还留着刚才撒药粉时蹭上的药香。
"顾渊!"
一道阴鸷的声音突然穿透雪雾。
顾渊抬头,看见石堆的缺口处站着道身影,玄色道袍上绣着金线缠蛇,正是秦无忌本人。
他腰间的追魂刺泛着幽光,而在他身后,八个浑身浴血的随从正从石堆里爬出来——他们的衣服上沾着暗紫色的血,显然刚才的石雨根本没伤着他们。
顾渊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能感觉到,秦无忌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强了三倍不止,连化神境修士的威压都压不住的阴煞之气,正顺着他的指尖往西周蔓延。
更让他汗毛倒竖的是,秦无忌左手握着的,竟是半块和顾棠颈间坠子纹路相同的青铜残片。
"原来...你比我想的,更急着找死。"秦无忌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"不过没关系,等我拿到那小贱种的命魂,你这哥哥,也能去下面陪她。"
顾渊摸向玄铁剑的手紧了紧。
他能听见系统面板在疯狂闪烁,【检测到目标实力:化神境中期】的提示刺得他眼睛发疼。
但他没退,反而往前迈了一步,把小狐狸护在身后。
雪雾里,顾棠的歌声突然飘过来,是他们小时候在孤儿院常唱的童谣,带着点跑调的甜。
"哥哥,我在这儿呢。"
顾渊笑了。
他摸出怀里的老药仙笔记,翻到被小狐狸啃出牙印的那页。
上面用朱砂写着:"以毒攻毒易,以心破局难。"而在笔记夹层里,躺着半块和秦无忌手中一模一样的青铜残片——那是他三天前从陈魁的传讯玉符里,用小狐狸的爪印偷偷拓下来的。
"秦少宗主。"他扬起剑,嘴角的笑比雪还冷,"你以为我在躲?"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秦无忌手中的残片,"其实...我在等。"
秦无忌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刚要开口,就听见山谷深处传来三声鹤鸣——那是小虎的低吼伪装的。
顾渊的笑容更盛,他能感觉到,藏在迷阵最深处的顾棠,此刻正把那半块青铜残片,轻轻放进了他特意留下的玉匣里。
"等什么?"秦无忌的声音有了裂痕。
顾渊没回答。
他望着秦无忌身后那八个浴血的随从,终于看清了他们脖颈处的青紫色纹路——那不是普通的伤,是被种下了"血奴印"的征兆。
而在更远的雪雾里,他听见了更沉重的脚步声,混着某种类似于齿轮转动的嗡鸣。
原来...秦无忌的底气,从来都不是他自己。
玄铁剑在掌心发烫,顾渊能感觉到,这场仗,才刚刚开始。
顾渊的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秦无忌身上翻涌的阴煞之气裹着化神境的威压劈头盖脸压下来,他腰间的玄铁剑嗡鸣得几乎要脱手——这是剑器在警告主人体内的灵气即将被压制到临界点。
"哥哥?"顾棠的声音从迷阵深处传来,带着点疑惑的甜。
顾渊喉结动了动,掌心悄悄攥紧半块青铜残片——这是他今早趁小狐狸舔他手心药香时,用灵膏拓下的顾棠坠子纹路。
秦无忌手里的残片与这半块严丝合缝,说明对方至少查了三个月。
"查得倒细。"他低笑一声,拇指着剑柄上的小狐狸牙印——那是三天前小狐狸偷咬他剑穗时留下的。
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,【检测到目标携带天道干扰源:血奴印】的提示刺得他瞳孔收缩。
原来那些浴血随从不是受伤,是被当作活祭品,用命魂喂养秦无忌的阴煞功。
"顾渊,你藏得很好。"秦无忌踏雪而来,玄色道袍上的金线蛇纹随着步伐游动,"可你妹妹颈间的坠子,是上古狐族的命魂锁。"他舔了舔嘴角,"只要拿到她的命魂,我就能解开南诏女帝身上的天道封印——到时候,苏九娘的狐族本源,加上你妹妹的命魂......"
顾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终于明白秦无忌为何急着追杀——对方要的不是朱果,是顾棠身上的秘密,是能破天道封印的钥匙。
小狐狸突然跳上他肩头,温热的尾巴尖扫过他耳垂三次——这是"对方要动杀招"的暗号。
他顺势摸向腰间药囊,指尖触到那颗裹着金箔的"遮天丹"——用老药仙笔记里的秘方,混着小狐狸的本命狐毛炼的,能暂时屏蔽天道法则的感应。
"阿棠,唱那首《小橘灯》。"他对着迷阵方向喊了一嗓子。
顾棠的童声立刻飘出来,带着点跑调的甜:"小橘灯,亮堂堂......"迷阵里的雾气突然泛起暖黄光晕——这是他用顾棠的歌声做引,激活了埋在阵眼的引魂香。
秦无忌的脚步顿了顿,阴煞之气出现刹那紊乱。
机会!
顾渊捏碎遮天丹,药粉顺着口鼻灌进肺腑。
丹田处的反天道气海突然炸开刺目青光,原本被化神威压压制的灵气如决堤洪水般涌上来。
他脚尖点地,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秦无忌左侧——那里是八个血奴的薄弱点,小狐狸刚才用爪尖在雪地上划了三道深痕标记过。
"护主!"秦无忌冷喝。
八个血奴同时仰头,脖颈处的青紫色纹路泛起幽光。
他们的瞳孔变成灰白,指甲暴长三寸,带着腐臭的血爪首取顾渊心口。
小狐狸从他肩头窜出,蓬松的尾巴扫过最近的血奴手腕——那上面沾着顾渊今早涂的辟毒膏,血奴的皮肤立刻冒起青烟。
"好样的!"顾渊反手甩出三张困兽符,符纸在血奴脚下炸开红光,将他们的双腿困在凝固的灵气里。
小虎的低吼从另一侧传来,带着筑基期灵兽的威压,最右边的血奴被吼声震得踉跄,正好撞在顾渊预先埋的绊马索上——那是用刺蛇草编的,沾血即燃。
"雕虫小技。"秦无忌抽出追魂刺,剑身嗡鸣着劈开困兽符的红光。
顾渊能看见刺尖上流转的黑芒——那是用百种阴毒妖兽的内丹祭炼的,沾之即腐。
他旋身避开,玄铁剑顺势斩向秦无忌持残片的左手——那里是对方的破绽,系统面板刚提示过【目标对青铜残片有异常执着】。
"当啷!"剑刺相交,顾渊虎口崩裂,鲜血溅在玄铁剑上,却诡异地顺着剑纹倒流进他掌心——这是反天道功法的特性,用自身鲜血喂养剑器。
秦无忌的手腕也在发抖,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顾渊:"你...你明明只是炼气九段!"
"托少宗主的福。"顾渊抹了把嘴角的血,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,"这三个月扫的阶,可不止落叶。"他脚尖在雪地上连点七下,激活了埋在七处石缝的地火符。
地面突然裂开细缝,赤红的地火顺着缝隙窜出,将八个血奴困在火圈里。
血奴们的惨叫混着皮肉焦糊的臭味炸开,秦无忌的阴煞之气明显弱了几分。
"你敢!"秦无忌的脸扭曲成青灰色,追魂刺突然泛起血光。
顾渊看见他指尖掐出诡异法诀,血奴们的命魂从头顶飘出,化作红雾钻进刺身。
系统面板疯狂闪烁,【检测到禁术:血祭】的提示让他后颈发凉——这招能短时间提升修为,但会折损十年阳寿。
"小狐,封他气海!"顾渊大喝。
小狐狸嗷呜一声,嘴里吐出颗泛着蓝光的珠子——那是它昨晚偷偷从顾棠的糖罐里叼的,裹着顾渊炼的封灵散。
珠子精准砸在秦无忌膻中穴,蓝雾瞬间渗透进他道袍。
秦无忌的法诀顿了半拍,顾渊趁机摸出最后三颗爆气丹,全塞进地火圈里。
"轰!"丹药遇火即爆,气浪裹着毒火掀翻秦无忌。
顾渊借着力道掠到他身前,玄铁剑抵住他咽喉:"秦少宗主,你以为我在等什么?"他扯出秦无忌手中的青铜残片,"等你把血奴的命魂全喂给追魂刺,等你把阴煞功催到极致——"他的笑容冷得像冰锥,"好让我这反天道功法,吃个饱。"
秦无忌的瞳孔骤缩。
他能感觉到顾渊体内的灵气在疯狂吞噬自己的阴煞之气,那是连天道法则都排斥的诡异力量。
就在这时,远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,比之前更近了十倍。
顾渊的动作一顿,他看见秦无忌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——原来这老狐狸早有后手。
"顾渊,你赢不了的。"秦无忌突然喷出一口黑血,染黑了顾渊的前襟。
他的身影在黑血中虚化,只留下一句话飘进顾渊耳中:"真正要你命的,从来不是我......"
小狐狸猛地咬住顾渊的衣袖往迷阵方向拽。
顾渊低头,看见雪地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小的青铜齿轮,正顺着他的靴底往上啃噬灵气。
他抱起小狐狸冲进迷阵,远远听见顾棠的惊呼声:"哥哥,小虎的爪子被齿轮划破了!"
迷阵深处,顾棠正蹲在地上给小虎包扎,她颈间的坠子突然泛起与青铜齿轮相同的纹路。
顾渊的心跳漏了一拍——他终于看清,那些齿轮上的刻痕,和顾棠眉心那朵桃花的纹路,一模一样。
山谷外,一辆由青铜齿轮驱动的黑檀车碾过雪地,车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戴着青铜面具的手。
那只手的食指轻轻叩了叩车壁,齿轮转动的轰鸣瞬间拔高,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召唤。
顾渊握紧手中的青铜残片,能感觉到上面传来的热度,与顾棠坠子的温度,渐渐同步。
他知道,秦无忌不过是枚棋子,真正的局,才刚刚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