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渊抱着顾棠踏入山洞时，后颈的凉意还未散尽。
洞壁渗着潮意，石缝里漏下的月光碎成星子，落在小姑娘蜷起的指尖。
他轻手轻脚将顾棠放在铺着兽皮的石台上，沾着夜露的发尾扫过她眉心，那朵桃花纹却纹丝不动——像被什么力量暂时按了暂停键。
"金蚕蛊探过洞底，没有机关。"秦灵的声音从洞深处传来，银铃耳坠撞出细碎响动。
她蹲在一堆霉朽的竹简前，指尖夹着只指甲盖大的金蚕，蛊虫触须扫过简上斑驳的符纹，"但这些典籍......像是被人特意藏在这里的。"
顾渊扯了扯腰间系统奖励的"药膳宗师"围裙——这是他装吃货时的重要道具，此刻却被他当成了擦手布，在掌心蹭了两下才接过秦灵递来的古籍。
泛黄的绢帛刚展开，系统面板便在视网膜上炸开红光："检测到天地大劫核心线索，深度解析进度10%。"
"秦灵，看来天地大劫是由某种特定的法则引发的。"他指尖划过绢帛上扭曲的纹路，那些原本晦涩的古字突然变得清晰，反天道法诀在识海里流转，将文字翻译成现代思维能理解的逻辑链，"这里写着'法则网结，则三灾起；网破，则劫消'——和你之前说的幽冥生魂标记，还有小棠的桃花纹......"
"我们必须找到这些法则的源头，才能阻止天地大劫的发生。"秦灵的金蚕突然振翅，停在古籍上方，蛊身泛起与桃花纹相似的血色。
她皱眉盯着那抹红，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腰间的苗银蛊囊，"我阿娘曾说过，蛊术的最高境界是'逆命'，或许......"
"嗤。"
一道冷笑像淬了冰的针，扎进两人的对话里。
林峰抱着手臂倚在洞门口，玄色道袍上的青冥宗云纹被月光浸得发白，"顾渊，你这扫阶弃徒也配碰这种秘典？
上回在演武场被我揍得爬不起来的样子，这么快就忘了？"
顾渊连头都没抬。
他知道林峰的敌意从何而来——半月前青冥宗大比，这自封"正道新星"的家伙本想在长老面前露脸，结果被顾渊用"药膳火锅"拐走了丹鼎峰三位长老，导致他的"御剑术表演"连个观众都没有。
此刻系统面板正跳出"打脸预备役：林峰"的提示，但他更在意的是古籍里突然浮现的一行小字："桃花纹现，伪神将醒"。
"林师兄。"李梅的声音从林峰身后传来，带着点发颤的倔强。
这个总在杂役房偷偷塞灵糕给顾渊的小师妹抱着盏琉璃灯，灯芯里的灵草烧得噼啪响，"顾师兄是为了救人才被逐的，你、你别......"
"李梅！"柳青扯了扯她的衣袖。
这个总蹲在顾渊扫阶处看他偷懒的外门弟子此刻攥着把断剑，剑刃映着他泛红的耳尖，"我们就是来送灯的，洞太暗......"
顾渊抬头，正撞进两人眼底的忐忑与期待。
他忽然笑了，指尖在古籍上敲出轻响："柳师弟的断剑，李师妹的琉璃灯——系统说这叫'群众基础'，骚操作评分能涨。"
秦灵"噗"地笑出声，金蚕蛊趁机钻进古籍缝隙，将一行被虫蛀的残句补全："......天道者，伪神之茧也。
破茧则劫生，护茧则......"
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："深度解析进度50%！
检测到关键关联：桃花纹=伪神法则=天道核心。"
顾渊的呼吸顿了顿。
他想起被逐出师门那天，执法长老的剑指着他后背时，顾棠扑过来挡在他身前，眉心的桃花纹第一次亮得刺目；想起幽冥门杀手腕间的标记，与桃花纹的纹路竟有三分重叠；更想起系统初始任务里那句"截胡女帝机缘"——原来从一开始，所有的巧合都是天道编织的网。
"顾渊！"林峰的声音突然拔高，"你发什么呆？
难不成这破书里还能......"
"能。"顾渊合上古籍，目光扫过林峰瞬间僵硬的脸，又软下来看向顾棠。
小姑娘不知何时翻了个身，眉心的桃花纹正随着呼吸明暗起伏，像在应和洞外渐起的山风，"能找到破网的线。"
秦灵的金蚕突然"嗡"地飞回她掌心，蛊身剧烈震颤。
她抬头时，眼底的狡黠全化作锐光："洞外有人。"
顾渊侧耳。
山风卷着细碎的脚步声传来，混着丹鼎峰特有的药香——是张云长老。
他低头替顾棠掖了掖兽皮，系统面板上"深度解析进度"己经跳到85%。
"来得正好。"他轻声说，指尖着古籍边缘，"有些秘密，该找个懂行的人一起拆了。"
洞外的脚步声停在洞口，带着丹炉温养了三十年的药香先一步漫进来。
张云长老掀帘的动作很轻，月白道袍扫过潮湿的洞壁，却没沾到半点水渍——这是化神境修士对灵气的精准控制，连衣角都能隔绝凡尘。
"顾小友。"他目光先落在石台上安睡的顾棠身上，眉心那朵时明时暗的桃花纹让他瞳孔微缩，随即转向摊开的古籍，"深夜钻山洞看残卷，可是发现了什么？"
顾渊把古籍往长老面前推了推，系统面板上"深度解析进度"跳到87%时，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张云长老在丹鼎峰主炼百年，连青冥宗镇宗丹方都能倒背如流，更关键的是——三个月前他扫阶时，这老头曾蹲在石阶旁，用玉扳指敲着他煮的灵菇汤碗说："火候差三分，但敢把千年朱果当锅底的，青冥宗百年没这胆子。"
"长老请看这行。"他指尖点在"天道者，伪神之茧也"的残句上，"秦灵的金蚕补全了后面的字，您看。"
秦灵轻吹一声口哨，金蚕从古籍里钻出来，在半空中吐出丝缕。
血红色的蛊丝落在绢帛上，竟真的将虫蛀处补成完整的句子："破茧则劫生，护茧则道亡。"
张云长老的手指突然抖了抖。
他伸手时，袖口滑出半截被丹火炼得发黑的手腕——那是当年为救宗门硬接魔修毒火留下的伤。"这是......上古真解的笔法。"他声音发哑，"我年轻时在藏经阁见过半卷，后来被执法峰以'妖言惑众'之名封禁了。"
"所以天地大劫不是天灾，是有人要破茧。"顾渊喉结滚动，系统面板突然弹出"掠夺关键线索·反派值+200"的提示，但他此刻顾不得看奖励，"伪神被困在天道茧里，破茧需要三灾之力，而小棠的桃花纹......"
"是茧上的封印。"张云长老突然抓住顾渊的手腕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，"我在执法峰卷宗里见过！
百年前南诏国进贡的狐族圣女，眉心就有这种纹路——后来她被天道雷劈成了飞灰。"
山洞里的空气突然凝固。
秦灵的金蚕"啪"地掉在古籍上，蛊身的血色褪成灰白；李梅的琉璃灯芯"滋"地爆了朵灯花，暖光里照见她苍白的脸；柳青攥着断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，指节泛白。
"你们一定要小心。"张云长老松开手，袖中飘出粒丹丸落在顾渊掌心，"这是'镇神丹'，能暂时屏蔽桃花纹的波动。
天地大劫的力量......"他顿了顿，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往事，眼角的皱纹更深了，"能让化神境修士在劫云里连半柱香都撑不住。"
顾渊捏紧丹丸，指尖触到药丸表面细密的丹纹——这是只有丹道大宗师才能炼出的"千丝纹"。
他突然想起被逐出师门那天，张云长老站在执法殿外，袖中落出个油纸包，里面是三个还带着余温的茯苓糕。"给小棠的。"老头当时板着脸，"杂役房的灵糕掺了次等灵米，她脾胃弱。"
"谢长老。"他声音发闷，系统面板上"骚操作评分"突然飙高——表面装吃货哄长老，实则早把对方的善意记进了布局本里。
但此刻他心里只有滚烫的感激，像团火在胸腔里烧。
秦灵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。
金蚕不知何时爬上她的指尖，正对着洞外疯狂震颤，蛊身的灰白又泛起暗红。"顾渊，你看。"她指向洞顶，原本漏下的月光被阴影遮住了，"有东西在屏蔽灵气。"
顾渊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。
系统警报声在识海里炸响："检测到返虚境气息，威胁等级SS！"他抱起顾棠，发现小姑娘眉心的桃花纹正以从未有过的速度明灭，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"走！"他冲秦灵吼了声，又对张云长老抱拳，"长老，您先回宗！
他们要的是桃花纹，不会伤您！"
"胡闹！"张云长老甩出三道丹火符，在洞口布下火墙，"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半柱香。
顾小友，带着孩子们从后洞走——我当年炼药时挖的密道，出口在三里外的老槐树下。"
洞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，像是有什么利器劈开了火墙。
顾渊抱着顾棠狂奔，秦灵跟在他身后，金蚕重新变得鲜红，在前方引路。
李梅举着琉璃灯想跟上，却被柳青拽住："我断后！
你跟着顾师兄！"
"柳师弟！"李梅哭腔里带着倔强，"我、我会用引魂灯！"
顾渊回头时，看见柳青把断剑插进洞壁，勉强撑起道防御罩；李梅咬破指尖，在灯芯上画了道血符——那是杂役房传下来的笨办法，能让灯火亮得更久。
系统面板上"深度解析进度"跳到99%，最后一行提示让他心跳漏了半拍："桃花纹共鸣源己定位：正东方向，三千里。"
洞外的气息更近了，像是有座山压下来。
顾渊抱着顾棠冲进密道时，听见张云长老的怒喝："敢伤我青冥宗的人，先过了这丹火关！"
密道里的风灌进领口，顾渊跑得肺都要炸了。
他低头看顾棠，小姑娘不知何时醒了，正用冰凉的小手摸着他的脸。
眉心的桃花纹不再明灭，而是凝成了实质般的红，像滴要落下来的血。
"哥哥。"她奶声奶气地喊，"疼。"
顾渊的喉咙发紧。
他摸出张云长老给的镇神丹，塞进顾棠嘴里，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。
系统面板上"深度解析进度"终于跳到100%，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眼睛生疼："伪神将醒，桃花为引——天地大劫，始于顾棠。"
密道出口的光越来越亮。秦灵先钻了出去，转身对他伸手："快！"
顾渊抱着顾棠冲出去时，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散。
月光下，他看见三里外的山洞方向腾起红光，那是张云长老的丹火符在燃烧。
"秦灵，我们得去三千里外。"他望着东方，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，"去那个桃花纹共鸣的地方。"
秦灵的金蚕突然落在顾棠眉心，与桃花纹重叠成更艳的红。
她抬头时，眼底的狡黠全变成了锐光："我阿娘说过，蛊术的最高境界是逆命。
顾渊，这次我们逆的，是天道。"
山风卷着远处的爆炸声传来。
顾渊抱着顾棠，望着东方的天际线，那里有团若有若无的红光，像朵正在绽放的桃花。
他知道，他们的路，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