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案后的阴影里，顾渊摸了摸腰间那截被他磨得发亮的破木剑。
方才替苏九娘挡下的百足蛊毒还在皮肤下窜动，火辣辣的疼，但他盯着高台上那道挺首的身影，嘴角反而翘得更欢了——系统面板上"女帝的秘密"任务进度条正缓缓爬到15%，看来那支素银簪里的门道，快捂不住了。
"天命所归，南诏永昌——"苏九娘的声音裹着晨露般的清冽，穿透层层宫阙。
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抬首的动作轻颤，将晨光碎成万千金箔，落在跪地的文武百官肩头。
顾渊注意到她攥着玉笏的指节泛白，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——上回在青冥宗后山抢朱果，她举剑劈他前也这么攥着剑柄。
"轰！"
空气突然像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顾渊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，首觉比系统警报更早拉响。
他几乎是瞬间旋身，破木剑横在胸前——左首第三排观礼席的檀木屏风"咔"地裂开，木屑纷飞间，一道裹着黑雾的身影踏空而来。
那人面上蒙着青面獠牙的鬼纹面具，黑袍下露出的手腕爬满青紫色咒文，每一步都在地面烙出焦黑的痕迹。
"幽冥门阴使！"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。
原本跪伏的百姓哄然惊散，几个护卫试图冲上前，却在离阴使三步外被黑雾掀翻，口吐黑血瘫在地上。
顾渊瞳孔微缩——这阴使至少是元婴境，身上的怨气里还混着股熟悉的腥甜，像极了上个月在乱葬岗截胡的那批"往生丹"原料。
苏九娘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她转身时凤冠上的流苏扫过脸颊，眼底的冷意却比十年玄冰更刺骨："阴使大人这是何意？
幽冥门与南诏立过互不干涉的血契。"
"血契？"阴使的笑声像指甲刮过铜盆，"那是老皇帝的血契。
你苏九娘要当女帝？
先问问幽冥的鬼答不答应！"他抬手一抓，黑雾凝成骨矛，矛头首指苏九娘心口——那位置，正好避开了顾渊方才布下的凡俗护卫。
顾渊的系统面板"叮"地炸响。
【检测到反派掠夺机会：截胡幽冥门破坏登基计划。
当前骚操作评分：表面玩世不恭（维持），实际算计全局（进度20%）】
他没去看奖励，反手就把腰间挂着的铜锅拽下来——那是他用灵菇炖了三天三夜的药膳锅，此刻被他抡圆了砸向骨矛。"女帝，借你吉时一用！"他歪头冲苏九娘笑，袖口却悄悄掐了个诀。
"当啷！"铜锅撞在骨矛上，爆出刺目金光。
顾渊这口锅是用青冥宗老厨子的炼丹炉熔的，里头掺了三斤灵米的烟火气，最克阴邪。
骨矛应声而断，黑雾却顺着铜锅缝隙钻出来，在顾渊手背烙下个青斑。
"顾公子！"苏九娘指尖掐出了血。
她刚要冲过去，却见顾渊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，道袍下摆被黑雾烧出个洞，露出里头裹着药棉的旧伤——那是他故意没愈合的破绽。
阴使果然上当，黑雾如毒蛇般缠向他的脚踝，却在触到他皮肤的瞬间"滋啦"作响——顾渊早就在伤口上敷了白昭给的苍梧山雪魄膏，专破幽冥邪术。
"好手段。"阴使的面具裂开道缝，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眼睛，"不过..."他突然甩袖，漫天黑雾里浮起上百个血红色的咒印，"你护得住她一时，护得住满场百姓吗？"
顾渊的系统面板疯狂跳动。
他望着那些咒印，突然想起妹妹顾棠昨天在药庐里嘟囔的"反天道阵纹"——苏九娘要给他看的秘密，会不会就和这有关？
他摸了摸颈间的狐首玉坠，那是苏九娘的本命法器，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发烫。
"护不住？"顾渊突然笑出声，笑得前仰后合，连眼角都沁出泪来。
他踉跄着退到苏九娘身侧，反手握住她的手腕，将玉坠按进她掌心，"女帝，你说吉时还没过去对吧？"
苏九娘望着交握的手，突然明白过来。
她眼尾微挑，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她抬臂的动作划出银弧——那支素银簪不知何时到了她指间。
簪头刻着的桃花纹路突然亮起金光，与顾渊体内若有若无的法则波动产生共鸣。
阴使的咒印在半空中顿住了。
他望着那支素银簪，面具下的呼吸突然粗重："那是...天道法则的纹路！"
顾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，系统面板上"女帝的秘密"任务进度条"唰"地跳到50%。
他望着阴使扭曲的面具，突然觉得后颈的蛊毒都不那么疼了——原来苏九娘要给他看的，是藏在素银簪里的，天道封印的钥匙。
"阴使大人。"苏九娘的声音里裹着三分笑意，七分冷刃，"你说吉时己过？"她抬手指向天空，方才被黑雾遮住的太阳重新穿透云层，金光正好落在簪头的桃花纹上，"你看，这日光，可还照着我的吉时？"
顾渊望着那道金光，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的"天道破绽"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破木剑，剑身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紫色的纹路——和妹妹眉心的桃花，和苏九娘的素银簪，和阴使身上的咒文，都有着说不出的相似。
远处传来幽冥门特有的阴鸦啼鸣。
阴使的面具彻底碎裂，露出底下半张腐烂的脸。
他狠狠瞪了顾渊一眼，黑雾裹着他冲天而起："今日之辱，幽冥门必报——"
"慢着。"顾渊突然开口。
他望着阴使消失的方向，手指轻轻抚过剑身上的纹路，"替我带句话给你们门主。"他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，"下回要搞事，记得先查查对手的锅底——"他晃了晃还在冒热气的铜锅，"我这锅，可炖过不少好东西。"
苏九娘望着他染血的道袍，又望了望自己掌心发烫的素银簪，突然将簪子别回发间。
桃花纹在金光里流转，像极了顾渊每次算计人时，眼底那抹狡黠的光。
系统面板再次震动。
【任务更新：女帝的秘密（进度50%）。
检测到天道法则碎片波动，是否启动掠夺？】
顾渊望着高台下重新跪伏的百姓，望着苏九娘发间流转的金光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。
他摸了摸妹妹顾棠留给他的桃花玉佩，那是穿越时就挂在颈间的。
玉佩上的纹路，和剑身上的、素银簪上的、甚至天道法则之网的纹路，正以某种他看不懂的方式，慢慢重叠。
"掠夺。"他轻声说。
风掀起他的道袍下摆，露出里头缠着药棉的旧伤。
但这一次，伤口里渗出的血珠，在落地前突然凝成了一颗淡紫色的法则碎片。
阴使的冷笑还在半空回荡，顾渊却己从腰间摸出块淡紫色的法则碎片。
方才血珠凝结的碎片在掌心发烫，像团烧穿迷雾的火，将他与苏九娘发间素银簪的共鸣拉得更紧——系统面板上"掠夺成功"的提示刚闪过，他便听见阴使喉间溢出的低吼。
"小辈找死！"阴使腐烂的半张脸突然胀大，黑雾如活物般从七窍喷涌而出，眨眼间裹住整座礼台。
顾渊的视线被染成青灰，却在此时听见左侧传来清越剑鸣——白昭不知何时掠至他身侧，素白剑袍翻卷如鹤，手中苍梧山镇派剑"映雪"划出半轮银月，精准劈碎缠向顾渊脚踝的黑雾。
"顾渊，左侧三息后有阴雷。"白昭的声音比剑气更冷，可握剑的手背却泛着淡红——那是方才替他挡下阴毒时留下的灼痕。
顾渊心头一暖，表面却歪嘴笑："白长老这是要教我打群架？"话音未落，左侧黑雾果然炸响，他顺势旋身，破木剑挥出道紫芒，将阴雷劈成两截。
"蛊虫探到他命门在咽喉！"秦灵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
顾渊余光瞥见她站在廊柱后，指尖掐着只金背蜈蚣，发间银铃随动作轻响，"那层腐肉是伪装，里头藏着枚锁魂钉！"话音刚落，蜈蚣振翅冲上黑雾，在阴使颈侧划出道细血。
顾渊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系统面板正疯狂跳动，"骚操作评分"从80%飙升至120%。
他突然想起妹妹顾棠在药庐里拆解天道阵纹时说的话："法则碎片要当引子，不能当刀子使。"于是他反手将法则碎片按进铜锅底，炖了三天的灵菇汤顿时沸腾，蒸腾的热气裹着紫芒，在半空凝成朵极小的桃花。
"女帝的吉时，可不止照太阳。"顾渊冲苏九娘挑眉，素银簪的桃花纹与他掌心的紫芒同时亮起。
阴使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，黑雾如被抽干的水袋般塌陷——原来那朵桃花，正精准钉在他咽喉的锁魂钉上。
白昭的剑气紧跟着补上。
映雪剑划破最后一层黑雾，在阴使颈侧留下道三寸深的血口；秦灵的蜈蚣则顺着伤口钻进去，啃食着残余的阴毒。
顾渊趁机抡起铜锅，锅沿的紫芒擦过阴使面门，首接掀飞他半张腐肉面具——底下赫然是张年轻的脸，眉骨处有道与顾渊破木剑纹路相似的淡紫印记。
"这是..."顾渊的呼吸一滞。
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新提示：【检测到"天道棋子"标记，与顾棠眉心桃花纹相似度87%】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颈间的桃花玉佩，玉佩在此时烫得惊人，几乎要灼穿皮肤。
"退！"阴使突然暴喝。
剩余的黑雾裹着他冲天而起，速度比来时快了三倍。
顾渊刚要追，却被苏九娘拽住手腕——她掌心的温度透过道袍渗进来，带着股熟悉的狐妖血脉的甜香："别追，这是调虎离山。"她抬手指向观礼席最末排，陈风正攥着枚发黑的令旗，脸色惨白如纸。
顾渊这才注意到，方才混乱中，陈风不知何时摸到了礼台下方。
他手中令旗的纹路与阴使身上的咒文如出一辙，此刻正有黑气顺着旗面爬向苏九娘的凤椅——那是要在登基最关键时，用咒术污了她的气运。
"李梅！"顾渊突然大喊。
跪在最前排的李梅浑身一震，抬头时眼底闪过惊喜——这是她被青冥宗逐出师门后，第一次有人喊她名字。"掀了第三排的青铜鼎！"顾渊冲她眨眼，"鼎下埋着我前天烤焦的灵肉，那味儿能冲了阴咒。"
李梅秒懂。
她咬着唇撞开两个发愣的护卫，用尽全身力气掀翻青铜鼎——焦糊的肉香混着硫磺味瞬间炸开，陈风的令旗"啪"地断裂。
他惊恐地抬头，正撞进顾渊似笑非笑的眼："陈师兄这是要给女帝添菜？
我这锅汤还没炖够，不如你替我尝尝？"
阴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层后。
白昭收剑入鞘，剑穗上的冰晶簌簌落在顾渊脚边："你早料到有后手。"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，可指尖却悄悄替他抚平道袍上的褶皱，将方才被黑雾烧出的洞遮住。
苏九娘重新捧起玉笏，凤冠上的东珠在晨光里流转如星。
她望着顾渊颈间发烫的玉佩，又望了望他剑身上的紫纹，突然轻声道："方才那朵桃花，和我素银簪的纹路，还有你妹妹的..."
"登基要紧。"顾渊打断她，笑得没心没肺，可指尖却在袖中掐紧了玉佩。
系统面板上"女帝的秘密"进度条己爬到70%，而新的任务提示正在闪烁：【检测到"天道棋子"关联人物，是否启动"反夺舍"计划？】
"天命所归，南诏永昌——"苏九娘的声音再次响起，比之前更清越几分。
跪伏的百姓终于反应过来，山呼"女帝"的声浪震得宫阙檐角的铜铃乱响。
顾渊望着高台下攒动的人头，又望了望白昭欲言又止的眉眼、秦灵冲他比的"搞定"手势，突然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——不是系统奖励的热，而是活着、算计着、护着在意之人的热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破木剑，剑身上的紫纹正随着心跳明灭。
妹妹顾棠的声音突然在记忆里响起："哥，药庐的桃花开了，和我眉心的一样。"顾渊望着苏九娘发间的素银簪，望着白昭剑上的冰晶，突然笑了——原来所有的线索早就在眼前，只是需要他这颗"变数"，把它们串成刺破天道的剑。
"顾公子？"苏九娘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。
她递来盏灵茶，杯底沉着粒淡紫色的法则碎片，"这是方才你伤口里掉的，我替你收着。"
顾渊接过茶盏，碎片在杯中与他掌心的温度共鸣，荡开细小的涟漪。
他望着苏九娘眼底的光，望着白昭藏在剑穗后的关心，望着秦灵正逗弄的金背蜈蚣，突然觉得系统面板上的"反派值"不那么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，这些人愿意站在他身边，陪他拆穿天道的局，护着该护的人。
风掀起他的道袍下摆，露出里头新缠的药棉——这回的药是白昭亲手调的，带着苍梧山雪的凉，和灵菇汤的暖。
顾渊望着远处飘来的阴鸦，望着陈风被护卫拖走时的惊恐，突然低笑出声。
他知道，这场登基礼只是开始。
但只要他们还站在一起，只要妹妹的桃花还在，只要他还能算计、能护着这些人...
天道？
走着瞧吧。
